“赫德雷,你会留下吗?”伊内丝问道。
“我要对佣兵队负责,”赫德雷直言,“你是要和罗德岛一起走的吧?”
“是的。”伊内丝简洁地说道。
“为什么?”
伊内丝看向这个多年的老朋友。她和他无数次相互扶持着离开战场,如今,她选择了独自离开,很有可能再不相见。在这个时刻,伊内丝终于将憋不住的话说出口。
“我们之间还需要解释?”
赫德雷左右看了看,罗德岛上干员们都在忙碌地收拾物资或传递文件,没有人看向角落里的他们。
然后,他重重抱住了她。萨卡兹巨大的力量就像要将她的肋骨勒断。
伊内丝没有挣扎,因为她犹豫了一下后,选择遵从内心,依偎在他厚重温暖的怀中。
“答应我,为殿下战斗,也不要太拼命,罗德岛上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也不少。但是,我不能没有你。”
“你也是,好好活着。”伊内丝轻声说道,“可以用铳的时候,不要用剑。被当做剑时,先给那个想握持你的人来一剑。等我回来,到那时候,我们……再也不分开,天长地久。”
“……好。”
像是得到了什么承诺,伊内丝踮起脚尖,吻上了老朋友的唇。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在离别的时刻,他们下了决定,突破那道无形的屏障,耳鬓厮磨,无言地说出告别的不舍。
“咔嚓”“咔嚓”两声,赫德雷和伊内丝立刻分开。
“真巧,让我碰上了。我早就说你们是一对,终于不嘴硬了?”W拿着相机戏谑道。
刚刚的感动被W一搅局,马上伤感的氛围消散。“我在等电磁铳充能,你在等死!”伊内丝不满道。
“给。”W熟练地卸下胶卷,然后小心裁开。“各留一张吧,然后去找工匠洗出来。这恐怕是我拿起相机以来最满意的一张作品了,可惜没有给我留下。”
一对恋人劈手抢过底片,然后两人各给了W肩上不轻不重的一拳。
“谢谢。”赫德雷装作无事发生,逃也似地离开了现场。
伊内丝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你等着。在罗德岛上,我有得是时间收拾你。”不过看她的表情,收拾一词可以替换成报答。
……
“暴行姐姐,你也要走吗?”阿米娅的特制矮版办公桌上,放着两页辞职报告,分别写了暴行离开的原因和未来去处。
她已经不是那个做饭都会弄花脸的小孩子。仿佛一夜间,阿米娅成为了一个中型企业的领导人。暴行也清楚特蕾西娅想培养阿米娅,但她没想到,特蕾西娅这么快就……阿米娅必须顶上来。
是的,包括罗德岛内部,特蕾西娅假死的事情也被严格封锁。王庭那里,倒不知道能瞒多久。反正对外,特蕾西娅就是伤重不治化为尘埃,而得到消息的特雷西斯则悲痛欲绝,谁敢提他妹妹的死就鲨了谁。
暴行清楚,自己是无法接着教导阿米娅了。过去,在生活常识上,同为卡斯特的暴行又当爹又当妈,和阿米娅有了许多难忘的欢乐时光。
当年,她几乎是亲眼看着这艘舰船从雷姆必拓的地底被挖掘出来,一点点送到卡兹戴尔的。出于职务,她跟进路途中的安保工作。
她并不歧视感染者或是萨卡兹,单纯的矿区生活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所以巴别塔的萨卡兹们,对这只灰兔子也很友好。与矿区外的人打交道,更是让这位卡斯特大姑娘有了更多的见识。
这让她有点想留在巴别塔,一直照顾这个同族的孩子,并且用自己的锤子做些不一样的事情。
但它的崩塌几乎是在一瞬间。
巴别塔撤离到雷姆必拓后,她顺便回了一次老家看望父母。就这么数天,当她回到驻地,就被告知特蕾西娅死亡的消息。
巴别塔不存在了。
“是啊,阿米娅。”暴行看到阿米娅已经长开了许多的面孔,“巴别塔已经消亡了,我没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所以……我要离开了。”
“我明白了。”阿米娅点点头,说道:“矿区内的同族确实需要你去保护他们。我会搁置你的辞职报告,并且你的档案在罗德岛还会保留一个备份。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吧。”
阿米娅能看到暴行心中的愧疚,于是她安慰道:“你去保护工人们不被感染,我们去减少感染者受到的痛苦和歧视,我们走在一条路上。那么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遇。”
……
“逆弦,早上好。”莫林打了个招呼。
“啊,是千珏医生。”有孩子的老男人反而有些窘迫,“那个,我,我在收拾东西……”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逆弦,人生得向前看。”她安慰道,“我们还有几天才会再次穿过卡兹戴尔边境。这次外勤,要去吗?”
“我……我确实是外勤干员,但是……我可能还没有准备好……我已经向人事部提出转为内勤干员了。”
“我理解,我理解的。”莫林拍了拍高大萨卡兹的后背——她够不到他的肩膀,“那么,这次外勤任务是最后一次。有些人需要你去见一下,或者说,你想不想去见一下?”
一个荒诞的想法在逆弦的脑海中诞生,但他马上将它压了下去。这不实际,这不可能。
“我去!”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
两天后,逆弦和莫林来到了一座小小的房屋前。
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卡尔,带着你妹妹去买一点胡萝卜回来,今晚咱们做蔬菜汤。”
“又是胡萝卜,妈妈,自从搬到雷姆必拓,每天都是胡萝卜。咱们什么时候能吃一次黑面包啊。”
“在卡兹戴尔你还天天问我要吃胡萝卜呢,连着吃了两年可算是吃够了吧?快点去。”
屋门打开,被称作卡尔的男孩背着在兜中熟睡的妹妹,气冲冲地跑出来。
“爸……”他一下子愣住了。
他马上转身跑进屋子里,喊道:“妈妈,爸爸回来了!”
“什么也别问。”莫林堵住了微微颤抖的逆弦的口,“雷姆必拓办事处也需要人手,外勤任务到那里就算结束了。以后想调回卡兹戴尔还是留在雷姆必拓,都看你们自己。”
“谢、谢谢……”
“不必道谢。如果没有必要,萨卡兹也不会为难萨卡兹。至少据我所知,这两年他们过得还不错。”莫林掏出一条手帕,递给逆弦。“擦擦脸,然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去和他们团聚吧。”
“毕竟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也许你不清楚电子元件,但在你扔掉它前,它的定位功能始终没来得及生效。殿下的不幸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潜伏在罗德岛本舰的暗桩已经被吊死了,现在尸体大概都烂了。所以,别愧疚了,去迎接你的新生活吧。
对他们来说,你从来不是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