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回到山口站，他把货担放进依山边崖石建的茅棚里。茅棚的四周，树林如葱郁如盖，林子里的各种鸟儿，叽叽喳喳地不断卖弄着它们的歌喉，它们的歌声渲染着这里的安宁与静谧。

几个汉子从林子里钻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郑欣在棚里就能听到了他们粗重的喘气声，便从茅棚里面钻了出来。

“郑书记，你回来了！”

“我刚回，才落座呢。有什么事这么雷急火急的？”郑欣上下打量着这几个汉子，他们额头上、脸颊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郑书记回来得正好，我们从大嘴凹附近赶了来，正好遇见大嘴凹匪群，大约有二十多人，在女匪首翠娥的煽动下，准备向西南方向逃蹿。”有一个汉子急切地向郑欣汇报说，“他们接应的人中，好像还有团防局的人。”

“噢，那事态严重，事不宜迟，马上集合所有凌云游击队队员，并联络大嘴凹的复尘、凡风等，请他们派人协同拦截那伙土匪，决不能让那伙土匪与从县城出逃的团防局那伙人会合，否则，我县西北部的匪患，便会更加严重。”

“是，郑书记。”

原来，这女匪首翠娥，得知团防局的局长陈陆已畏罪潜逃后，自知从此以后就没有团防局里应外合地予以扶持，加上自己与青面兽的积怨日益加深，从貌合神离的状态进而发展到一见面就争吵不休。那陈局长的出逃，这不仅使自己在大嘴凹已掀不起什么风波，而且还有逐渐被大嘴凹挤压的危机，到头来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因此她在大嘴凹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提心吊胆的日子。

此时，一位陌生男子，走进了古道边的一个小茶铺。那男子头上捆着一条橙色毛巾，腰间系着根粉白色的条带，脚上穿着米黄色的蹬靴，打扮与里面的茶客迥然不同。

“老板，给我来一杯碧螺春茶。”那男子一进茶铺，便有些异样。

“这位客官，本店只有红茶、黑茶，没有您说的碧什么茶！”

“也是，这么一个鬼地方怎么会有这种茶？”那男子显得有些傲气，“没有是嘛，那就随便来一杯红茶黑茶吧。”

“小二，给这位客官来一杯上好的黑茶。”掌柜望了望那位男子，便继续说道，“客官，您不是本地人吧。”

“我，我不是，只是路过，路过。”那男子显然是在掩饰什么。

“噢，那客官请便！”

这名男子匆匆忙忙地喝了几口黑茶后，便起身离开了这间小茶铺，把头巾解了下来，系在自己的右臂上。他一起身，茶铺里靠近窗户的两个戴蓝绿色鸭舌帽的人，也差不多与此同时跟着起了身，从怀里拿出一条毛巾，也缠在右臂上。

“这三个人，我好像从来没见过，神秘兮兮的，三人互不通言语，而行动却很默契，看来是某个严密组织的人。我要不要派一个伙计跟踪一下？”茶铺的老板这么想着，“可如今这世道，什么样的人都有，我还是少吃咸鱼少口干吧。”

等周围没了人，另外二名男子便追上那名蹬靴男子。

“蓝衣社派我等到此，就是要为党国在广大山区、农村地区积蓄力量，一旦长江天堑不保，党国会随时准备退守大西南，湖南将是整个大西南的大屏障，而湘中等这片山区，更是党国游击军的重要阵地，它将屏障大湘西，扼守云滇桂蜀，因此我等干系重大，切不可松懈。”蹬靴男子环顾前后左右后，这才开口对另外二名男子说。

“站长说得极是！”

“我们目前的任务是联络武装各地土匪，把他们变成反共游击军的骨干力量。大嘴凹可能是块难啃的骨头，其大当家受共匪蛊惑太深。但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那女匪首极有投诚的可能。所以我们要把县团防局陈局长的行动轨迹透露给那女匪首，竭尽全力让她带领大嘴凹一部土匪与陈局长会合，壮大他们的力量。”

“遵照站长钧旨行事！”

“现在我已联络到那女匪首，她已经向我表达了从大嘴凹出逃的意愿，我们的任务是接应他们出逃，并为他们严密监视周围的动态，为他们提供安全保障。”

……

郑欣一面集合了二十多游击队员，乔装成樵夫一队、挑脚工一队，兵分两路往大嘴凹进出的必经之路匆匆赶去，另一方面又派曼尘火速沿小道赶往大嘴凹，把这一突发情况通知树洞、复尘等人。

……

在这莽莽群山之中，只有脚板踏在小道上的急促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气声以及身子碰到树枝的响声，这两队人马逶迤在山间，林子里的鸟儿时不时地被这些突然造访的身影所惊起，扑腾着翅膀飞向远处。

“注意隐蔽，对面山腰间，好像有人在活动，随时注意观察！”郑欣在前头低声传下话来。他们途速躲进那林子里，仔细瞧着对面的山腰，那边的确有一队人，也在急急忙忙地赶路，但距离还是远，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

“隐密前行，赶在他们之前占据那个山口。”郑欣对身后的人说。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急速通过小道上树木稀少的路段，转过一个山凹又一个山凹，马不停蹄地奔向那个山口。

对面的那队人，似乎还没有感觉到这边的队伍，依然在曲折盘旋的沟壑间时隐时现，速度也没有什么变化。

“同志们，加把劲，冲到山口再休息！”郑欣又传下话去，“谁都不要落下队伍。”

前面的小道突然变窄，一道悬崖耸立在面前。崖壁上只有仅能容下一只脚踩的岩缝崖隙。

“把其他东西都全部丟掉，每个人只带随身武器前进。”一个游击队员向郑欣建议道。

郑欣思索了一下，低声下达了丢掉东西，只带武器的指令。可有些人对已带来的东西有些不舍，想带着一起闯过那悬崖。

“是人重要还是物重要？人不能再生，物品我们可以再重获得。”郑欣严肃地对那些人说，“现在是争取时间的问题，不要因小失大，快把随身物品都丢掉，快速过悬崖！”

他们终于忍心丢掉了身上的其他重物，一个又一个地把身子贴近崖壁，双手或攀住崖壁上突兀的岩石，或抓住崖壁上的草木藤蔓，如猿猴又像壁虎一般悬在半空中前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特别地小心翼翼，踩稳一只脚才移动另外一只脚，然后用一只手向前抓住可着力的支撑点，把身体的重心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