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这里就是观音殿。”了尘和曼尘踏上十几级台阶后，在台阶边沿站立定。

在他们眼前的观音殿，不再是以前的富丽庄重的佛堂圣殿，而是一片瓦砾废墟，那瓦砾上布满了一层层厚厚的灰烬和还未燃尽的房梁横木，正殿前方的诸多佛像，绝大多数已经坍塌颓废，只有那观音佛像倾侧到一边，大火烧灼的斑点，无声地诉说着凌云寺这场空前的劫难。

“了尘，你知道天云、白云被害的具体位置么？”郑欣问道。

了尘抬头望了望殿正壁，观音佛像虽然已被房顶上的瓦砾和横木砸得面目全非，但依旧屹立未倒，双目仍在烟灰中注视着前方。凭借观音神像，他粗略判断出他们被枪杀的位置。只是殿堂整个都被瓦砾覆盖，要确定天云、白云被害的具体位置，必须先得清理掉观音殿上的瓦砾和灰烬。

于是，众人开始扒开台阶上的瓦砾和灰烬，先清理出一条通往观音殿的通道。

正当众人集中力量清理杂物时，一个人影忽地从他们的身后一闪而过。

“谁？”曼尘厉声喝道。

那人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吆喝声惊吓了一跳，突然碰到什么东西后，向前滑倒在地，并滚起一团灰烬。离那人最近的一个僧侣飞快地扑了上去，把那人顺势压倒在地上。众人很快就把那人围了起来，虽然那人满脸黑乎乎的尘灰，众僧侣还是认出了他：就是那个被权欲黛黑了心的，天云、白云的同门师弟浪云。

众僧侣满腔的怒火，顷刻间像一座火山般一喷而发，纷纷抡起拳头，猛命地砸向那个家伙。

“你们杀了我吧！”浪云哀号着，“我是凌云寺的罪人！两位师兄是我害的，凌云寺的被毁，我也脱不了干系。我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取得方丈的位置，但也不曾想过要痛下杀手害死这两位师兄，更不曾想过要把凌云寺给毁了。”

“是你这秃贼，引狼入室，伤天害理，把白云、天云师父害了性命，把凌云寺给毁了，你还有什么脸面再回到这里来？”郑欣也把拳头捏得格格地响。

“我无脸见人，无脸见人，天云、白云师兄的丧命，凌云寺的毁坏，使我内心倍受煎熬，痛不欲生。更无颜去见凌云寺以及凌云寺里我们朝夕供奉的诸天佛祖菩萨。我回来是为了给天云、白云做伴的，在这里以死为自己的可耻罪行来赎罪的呀。”浪云不停地号泣着。

“你还配给我师父他们做伴么？”曼尘怒火满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郑欣也怒火中烧。

“我罪该万死呀，我……”

“你死有余辜！”

“我问你，出卖白云的人，除了你，还有谁呢？”郑欣问道。

“还有一个人，我和那人有过几次见面，但他是具体干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呀。我只知道他的脸颊上和下颌各有一道很醒目的伤疤，脸颊上的那道伤疤，是横着的，从嘴角边一直延伸到耳朵边；下颌上的那道伤疤有点斜，像一只小蝌蚪。”

曼尘从浪云的描述的特征来分析判断，已能初步判断其人的身份。但光靠浪云的一面之词，还不能确切地断定其人是否是他猜测之人。

“那我问你，你还清楚天云、白云被枪杀的具体位置么？”郑欣接着问道。

“我，我记得。当时，其实团防局的那些人来凌云寺时，根本就不认识白云师兄，他们只知道有一个叫白云的共党分子。因此他们就用威胁恐吓的手段逼迫其他和尚，企图让他们指认出白云来。可是他们搞好半天，就是没人站出来指认白云。

暴跳如雷的队长命手下人抓来一个小和尚，然后拔出手机抵住小和尚的头部。这时侯低白云，为了不伤及无辜的僧侣，就自己主动地站了出来，孰料此时，还有好几个和尚也站了出来，他们都争抢着自己就是白云。

恼羞成怒的队长对准那被抓来的小和尚连开三枪，谁曾想那天云师兄眼疾手快，挺身而出护住了那位小和尚。而他自己却身中三枪，倒在血泊中，丧了自己的性命。”

“那么，白云又是怎样被害的？”

“那队长见有这么多人冒出来自称是白云，便叫来那大嘴凹的土匪来指认。那土匪从里面出来后，径直指着白云说他就是共匪头子。白云一见到那土匪指认他，显得十分惊讶和气愤，正想朝他破口大骂，那姓聂的队长就命令他的手下主即开枪，子弹从前后左三面分别射向白云，白云也就倒在血泊中。”

“那么他们又为何要把凌云寺放火毁掉呢？”

“他们是听了那土匪的话，说白云还有一个徒弟曼尘，跟他一样都是共匪分子，于是才有后文。”

“噢，白云好像提及那土匪叫什么四来着。那群人还从那土匪嘴中得知白云的徒弟曼尘你也是共匪分子，便要凌云寺众僧交出曼尘你，众僧都围着天云、白云的遗体悲愤不已，不管那些人怎么狂喊犯叫，他们都一直怒目相对，一言不发。而我鬼迷心窍，竟把白云、曼尘师徒经常活动的柴房处告诉了他们。他们便押着很多香客，乱遭遭地赶往了那柴房。他们在柴房周围搜索了一会，一无所获。那土匪献计说可以用火烧，企图把曼尘逼出来。我当时就想着，如果用火烧的话，整个凌云寺就会毁于一旦，于是我急忙劝阻说，白云的徒弟曼尘可能已经跑了，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如我们来个守株待兔，就在这儿等，他一定会来这儿的。可那姓聂的队长根本听不进我的话，说什么你浪云方丈有时间在这儿等，他们没有时间在这儿干候着，执意叫手下来放火烧那柴房的。柴房里的柴垛可都是干柴，一下子便燃了起来，一会儿整个柴房燃起了熊熊大火，那群人见火势太猛，纷纷混在香客中自顾自地逃蹿。”浪云那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我悔不当初呀，为了取得方丈的宝座动过歪心思，想借官府等外界世俗的力量夺取方丈宝座。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凌云寺人际关系处理得差，而且也没有什么建树，凭自己一己之力，永远也无法成为方丈。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却因比要天云、白云两师兄的命，更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也让凌云寺这样灰飞烟灭了。引狼入室，为虎作伥的负罪感使我已整日诚恐不安，愧疚。”

“你说这些，说明你良心未泯。但是，这也不能抵消你的罪责。”郑欣说道，“你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这我知道，我今日返回凌云寺，内心很愧疚很痛楚，但求一死以求我内心的解脱。”浪云悔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