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赞的确是条硬汉子,尽管他与王汉忠的比武,完全是靠着自己更加扛打才拿到的胜利,还连肋骨都断了两根,然而到了七夕节的第二天时,赵德昭才刚到御史台去应完卯回家,远远就看到了身材高大的呼延赞自家门前,明显是在等待自己归来。
“昭武校尉,你怎么不在家里养伤?”微笑称呼着呼延赞的新官职,又赶紧拦住他的弯腰行礼,赵德昭便关切又埋怨的说道:“伤得这么重还到处乱跑,伤势加重了怎么办?”
“大王放心,末将是天生的钢筋铁骨,这点小伤不用放在心上。”呼延赞大大咧咧的回答,又说道:“昨天在宫里不方便,没有来得及向大王道谢,所以末将今天特地赶来拜见大王,感谢大王的提携知遇大恩。”
“说什么话,应该是本王谢你才对。”赵德昭笑着摆手,说道:“昨天你在相扑大会上一举夺魁,给本王长了大脸,就连父皇都亲口夸奖了本王,你为本王争到这么大的一口气,应该是本王谢你才对。”
“大王言过了。”呼延赞赶紧和赵德昭争辩道:“如果不是大王你开恩提携,末将都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才有可能在官家面前露脸,能得大王的青睐,是末将的三生有幸。”
“关键还是你自己把握住了机会,好了,别在这里说话了,快进去坐下再慢慢谈。”
亲自将呼延赞领回了自己家中,梁周翰早已在大厅里等待,把呼延赞介绍给梁周翰认识后,梁周翰先是恭维了呼延赞一通,又笑着说道:“大王,既然你有贵客,那开钱庄的事就让下官去替你操持吧,下官去南门大街,你留下来款待呼延将军。”
“大王,你有事?”呼延赞听出不对,赶紧插嘴问道:“大王,如果你有事要办的话,末将陪你一起去。”
“不用,就是一点开店的小事,麻烦元褒兄就去了。”
赵德昭和呼延赞推让的时候,一名门子突然来到了面前,禀报道:“大王,二王爷派人给你送钱来了,好几辆大车,说是昨天输给你的三万贯。”
“这么快?”赵德昭笑笑,很清楚自己就算不收这些钱,车神二叔也不可能放过自己,所以赵德昭也不客气,转向王智发就吩咐道:“智发,去招呼一下,顺便把钱收了。”
“诺!发财了,发财了,三万贯啊,得赶紧腾出房间才放得下啊。”
穷惯了的王智发乐得直接蹦了起来,呼延赞则果断的打蛇随棍上,乘机说道:“大王,这么多钱,仓促之间你肯定很能找到安全的库房存放,稳妥起见,要不让末将留下住上几天,替你保护宅院的安全。”
“求之不得。”
赵德昭一口答应,梁周翰则也欢喜说道:“好,有了这么一大笔钱,咱们终于可以不用捉襟见肘了,下官建议,干脆在我们的钱庄开业那天,请一些艺人在我们钱庄门前表演百戏,替我们多招揽一些客人。”
“好主意。”想起后世商家开业时都喜欢邀请明星表演,赵德昭当然又是一口答应,然而赵德昭却并不肯满足于此,又琢磨着说道:“不过还远远不够,在此之前,世上还没有钱庄这样的店铺,要想让世人了解和接受钱庄,我们还得想办法大力宣传。”
毕竟是穿越者,有着无数后世的成功经验可以借鉴,所以仅仅只是盘算了片刻时间,赵德昭就拿定了主意,果断吩咐道:“元褒兄,赶紧派人去再请一个微雕工匠来,我还要再发行一张超大面额的支票。”
“大王,多大面额?”梁周翰好奇问道。
赵德昭回答得斩钉截铁,说道:“一万贯!”
“一万贯?!”即便家境优渥,可是在听到了这个惊人的数字后,梁周翰还是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
两天后,赵德昭家里的随从仆役突然大举出动,带着大量的布告来到汴梁城里的热闹处张贴,结果在看到了告示内容之后,整座汴梁城也随之轰动,上至达官显贵,下到平头百姓,无一不在讨论一个共同的话题——万贯大钞。
赵德昭家人张贴的告示内容大概如下,除了宣布德记钱庄将在七月二十六那天开业外,还宣称说德记钱庄将要发行一张万贯大钞,并且在七月二十六天暗藏在汴梁城里的某个隐蔽角落,到时候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找到了那张万贯大钞,都可以拿到德记钱庄去兑换成一万贯的现钱!
简单一句话,就是不管谁找到了那张钞票,谁都可以马上变成腰缠万贯的富豪!
告示很长,还有两段内容,一是介绍钱庄的具体用途,二是编了一套关于钱庄的口诀,到了七月二十六那天,举凡是到德记钱庄门前当众背诵这段口诀的人,都可以拿到十文现钱!
不消多说,赵德昭派人张贴的告示很快就震动了汴梁全城,不仅寻常百姓争相传诵,还直接惊动了近来已经很少出宫的赵匡胤,特地下旨传召赵德昭入宫,要当面向赵德昭了解具体情况。
赵德昭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所以收到召见旨意后,赵德昭不但没有任何的意外,还把王智发叫到了面前,一边将一包分量不轻的金瓜子递给王智发,一边吩咐道:“智发,一会和我宫以后,你想办法和王继恩单独说话,然后这些金瓜子送给他。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最好拜他做干爹。”
“大王,你为什么要小的这么做?”王智发诧异问道。
“因为王继恩对我们来说有大用。”赵德昭冷静的说道:“他是大内总管,不仅管着宫里所有的宫女和宦官,还是父皇最信任的内侍,我们如果能把他给争取过来,就可以随时掌握皇宫大内的一举一动,对我们将来的各种大事有白利而无一害。”
“可是大王,小的没把握啊。”王智发哭丧着脸说道:“我之前的干爹在宫里和他是死对头,私下里打架都打过好几次,有一次干爹和他打架,我还抱住他的腿咬了一大口,他肯定恨我恨得想把我宰掉,还怎么可能会收我做干儿子?”
“这个你自己去想办法。”赵德昭不肯听王智发的诉苦,坚持说道:“总之你一定要改善你和王继恩的关系,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争取过来,不然的话,他肯定会因为你坚决站到我二叔那边,对我们形成巨大威胁。”
王智发一听连声叫苦,可是又毫无办法,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道:“那小的只能是去试一试,如果办不成的话,还请大王千万不要怪罪小的。”
“多想办法,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到。”赵德昭鼓励道:“王继恩也不是傻子,肯定知道你主动找他缓和关系,肯定是我在背后授意,给了我这个面子以后,将来肯定还有他的好处。”
王智发依然还是信心不足,可是又毫无办法,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跟随赵德昭入宫,去争取那一线渺茫的希望,一路上都在盘算如何讨好王继恩不提。
和平时一样,进得了皇宫后,赵德昭照例被直接领进了文德殿拜见便宜老爸,王智发则被留在殿外等候,结果赶紧去看今天在文德殿门外当值的太监时,王智发不由更加暗暗叫苦,原来他这次碰到的太监领班叫做陈明,不仅是王继恩的死党,还和王智发在皇宫里不止一次的打过架,
虽然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但是为了赵德昭的大事,王智发还是鼓起了勇气,走到陈明的面前点头哈腰,满脸赔笑的对陈明用上了这个时代对太监的最高尊称,说道:“陈天使,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表情明显有些诧异的看了王智发一眼,王继恩众多干儿子之一的陈明面露不屑,故意把脸扭开,装着没有听到王智发的客套寒暄,王智发则是忍气吞声,作揖鞠躬的说道:“陈天使,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陈明终于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王智发,语气嘲讽的说道:“原来是王牙牌,确实好久不见,托你的福,咱家很好。”——顺便说一句,牙牌也是这个时代对太监的称呼之一,不过没有什么敬意。
“陈天使言过了,如何能说是托了小的之福,应该是小的托了你的福才对。”王智发努力强笑,又主动说道:“陈天使,今天小的是来向你赔罪的,当初是小的有眼无珠,不但对你多有不敬,还曾经和你动了手,用花盆砸过你的脑袋,小的该死,还请陈天使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我以前的过失。”
“王牙牌这是什么意思?”陈明终于来了一点兴趣,冷笑说道:“当初你跟着潘大天使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对咱家说话的,怎么越混越回去了。”
见陈明摆明了还在记恨过往的仇怨,喜欢当众脱裤子的王智发再次横下一条心,干脆扑通一声,直接跪到了其实与自己同辈的陈明面前,哭丧着脸说道:“干爹恕罪,干爹恕罪,以前是儿子不好,胆大包天冒犯了干爹,还请干爹念在儿子之前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了儿子以前的过错吧。”
王智发的杀伐果断再次收到了奇效,见他突然跪倒,不仅文德殿外的太监侍卫纷纷侧目,陈明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说话,起来说话,千万别惊动了官家。”
“干爹,你如果不原谅儿子,儿子就这么一直跪着不起来。”
王智发耍上了赖皮,陈明生怕惊动了赵匡胤,也没有多余的办法,便招手说道:“跟我来,有什么话到没人的地方说。”
还是听到了这话,王智发才总算是站了起来,陈明则先是把王智发领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然后问道:“王牙牌,究竟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行此大礼?”
“干爹,儿子是真心诚意来向你赔罪的。”王智发再次跪下,露出了一幅可怜巴巴的表情,说道:“干爹,以前都是儿子不好,为了讨姓潘的那个老不死欢心,不但事事处处和你过不去,还胆大包天的对你动了手,求干爹你大人大量,不要再计较以前的事情了。”
说完,王智发又连连向陈明磕头,还直接把青石地面都撞出了声音,主动请罪的诚意溢于言表,陈明见了也怒意稍减,说道:“王牙牌,不必如此多礼,好几年时间都过去了,咱家早就把之前的事忘记了,快起来吧,你我在宫中同辈,用不着行这样的大礼。”
“不!”王智发一把抱猪了陈明的大腿,满脸真诚的说道:“干爹,儿子求你了,请你一定要收下我这个干儿子,儿子可以对天发誓,将来一定把你当成亲爹一样的孝敬!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说出了自己的恳请了,王智发又赶紧拿出一块手帕打开,露出了包在帕子里的一些金瓜子,双手捧到了陈明的面前,说道:“干爹,这是儿子孝敬你的见面礼,还请干爹你千万不要嫌弃微薄,开恩收下。”
没想到便宜干儿子的出手这么大方,陈明自然是有些意外,王智发则是赶紧把金瓜子往陈明手里塞,恳求道:“干爹,请收下,请一定要收下,儿子可以保证,将来一定还会更多的东西孝敬给你。”
本来就是一个贪财的主,又见王智发的态度如此诚恳,陈明终究选择了顺水推舟,收下了干儿子给自己的孝敬,又说道:“也罢,既然你一番诚意,那你这个干儿子,咱家就收下了。”
王智发一听大喜,赶紧向陈明连声道谢,陈明也自然明白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便主动说道:“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求你干爹?”
“干爹圣明。”王智发也没客气,马上就压低了声音,说道:“儿子斗胆,想让干爹把干爷爷王大天使长请来见上一面,让干爷爷认下儿子这个干孙子。”
“原来是这样,小事一桩,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请你干爷爷。”
陈明呵呵一笑,先是独自回到了文德殿门前,藏身在了一个殿内看不到的视线死角,然后才模仿着喜鹊的声音叫了几声,然后没过多少时间,目前的大内总管王继恩就走了出来,低声问道:“什么事?”
“干爹,请随儿子来。”
陈明也颇有头脑,知道如果直接告诉王继恩是什么情况,王继恩未必会答应自己的恳求,所以陈明选择了先把王继恩请到王智发的面前,然后才把王智发的来意告诉给了王继恩,王继恩则是故技重施,二话不说就向王继恩双膝跪下,一边抽着耳光臭骂自己之前的不是,一边磕头请求王继恩收下自己这个干孙子。
能够混到大内总管的位置,王继恩自然也不是什么善于之辈,所以不用王智发开口,王继恩就猜到了是赵德昭安排王智发来找自己拉关系套近乎,以便将来干一些蝇营狗苟的腌臜事。再接着,再当王智发把一包金瓜子捧到了王继恩的面前时,王继恩也迅速的在心底下定了决心,暗道:
“二王爷虽然树大根深,但是大王近来也算得上是异军突起,极得官家欢心,长此以往下去,鹿死谁手还谁都不敢保证。既然如此,不妨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拿定了骑墙观风的主意,王继恩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你知错就好,起来吧,你这个干孙子,我收下了。”
“谢干爷爷!”王智发一听大喜,赶紧又向王继恩顿首道谢,不过在用额头重重撞击地面的时候,王智发的眼中却流露出了一丝阴狠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