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我们现在正是在货船上了？”

徐慕白也静静来到此间囚笼外面，低声问道。

赵老栓不敢隐瞒，回道：“正是这样，水帮一条龙将途径此地的难民尽皆俘获，除了老弱病残，其余都被分别关押在货船下层。”

李钰想起他们对待那些老弱病残的残忍手段，冷声问道：“他们一直都是此般对待那些老弱病残的么？”

赵老栓自然知道他言下之意，颤声道：“只是最近才如此行事的，因为，因为……”

李钰双眼厉芒一闪，打断他道：“因为最近他们要给你们的征东军提供两千壮男靓女？”

赵老栓面上一寒，眼中满是惶恐，声音低的连徐慕白也不能听到：“正是，正是令狐潮和张凤将军下的此令。”

李钰早已猜到是什么缘由，闻言对征东军更是恶感猛生，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另道：“他们最近俘虏的难民都被关在了货船上吗？”

赵老栓连连点头，低声道：“以前都是就地立马转运的，绝不会逗留到第二天，因而很少会被官家察觉。这次得了大帅之命，他们当然可以光明正大的行事，因而所俘虏的难民都集中在货船里，只等两千之数凑齐，便全部交付给我们。”

李钰闻言心中一喜，转而对徐慕白道：“幸好他们没有分散，我们寻找起来也就简单许多。”

见徐慕白微微点头，转而又对赵老栓道：“现在聚集在板渚的征东有多少兵马？”

赵老栓摇头道：“大爷饶命，为防行藏败露，小的潜伏在这里已近一月，实对外界形势一无所知，因此并不知道现在征东军的虚实。”

李钰本也没准备从他口中得到只有征东军高层才能掌握的机密，但要说他对外界形势一无所知却不太可能，再次冷声道：“你们要一无所知，怎么和外界取得联系？到时行起事来，又靠什么联络？”

说罢，劲力吐出，再次故技重施好好折磨了赵老栓一番。

赵老栓没想到李钰心思缜密至此，再饱经一番苦痛之后，终于连最基本的一点防线也彻底崩溃，泪流满面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现在征东军在此负责的乃是令狐潮将军和张凤将军。他们主要任务是为了筹措粮草，加之汴州现在已经落入我们手里，各处关隘也在我们掌控之中，因而驻扎在此的兵马不到千人。”

李钰心下微松，本以为征东军至少有数万之众驻扎于此，如果真是那样，无论是南霁云还是自己，都不可能在这里掀起什么风浪。

但只有不到千人之数，形势却又另当别论。

思忖片刻，李钰淡淡道：“说罢，你们为何能够瞒过他们的检查？”

赵老栓身躯一震，知道以自己在这人面前好似透明一般，尝尽了苦头之后再不敢丝毫隐瞒，回道：“不敢欺瞒大爷，我们当日的确喝了醉汉粥，等到功力尽散，被他们重重检查后，才关押在此。不过，我们的人早就打入了水帮一条龙的内部，当我们被投到这里时，就有人将解药递了进来，所以……”

这一次，赵老栓再不敢卖弄任何花哨，一股脑儿将他们的联络暗号、分布情况如竹筒倒豆子般交待得清清楚楚。

李钰早就有此预料，此时听他亲口说出，心下暗喜，知道再难从他口中获得多少情报，不再和他啰嗦，真气一撤，连他自己在体内偷偷聚集的一点真气都给搜刮干净。

确信他一时半会儿不能回复半分力气后，才又到关押着竹竿的那间囚笼，依样审问一番，待两人口供吻合无误后，李钰胸中阴霾尽逝，熊熊斗志再次燃起。

将徐慕白搀扶回他的囚笼，以他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大哥放心，龙影义军其他人当还悉数在此，现在既然有武勇王的内应作为援手，想要获取解药直如探囊取物。”

徐慕白也将刚刚从那两名奸细口中获得的情报一字不落地听见，此时面上难得浮现一抹笑意，道：“只要找到龙影义军其他人，一旦体内毒药清除，我们定要好好地闹他个天翻地覆。”

说到最后，音量禁不住有所提高。李钰连忙左右环目扫去，确信无人能够知晓他二人的谈话。

徐慕白仿似看见了李钰的紧张神色，微笑道：“放心，这牢里也就你大哥我和那三名奸细还算清醒，这些人早就被放了迷药，根本人事不知。”

李钰心下大讶，他们刚刚弄得动静虽然不大，但惊醒这些人却已足够。但由始自终他们都没有半分动静，却原来是这样一回子事。

那三名奸细不被迷药迷晕，定是仗着功力还在，但徐慕白功力尽废，却为何没有被迷晕呢。

徐慕白仿似知道李钰的疑惑，尴尬笑道：“当年老子走南闯北，嘿嘿，什么迷魂香没用过，早就不惧这些雕虫小技了。”

李钰大哗，感情他已身具足够强的抗药能力了。

徐慕白接着道：“不过这样倒也方便你行事，到时只要找到龙影义军众人，将醉汉粥之毒解去，凭他们的功力应该能够自动醒转过来。”

李钰自知是这个道理，又叮嘱他两句，再将哑子和赵老栓、竹竿和自己的三个囚笼调换，并将他们好拾弄一番，确保不会出声示警也不会被外面的人瞧破，才依着赵老栓的透露的暗号，在门洞缝隙下面放置了三条细小的布绳，这正是赵老栓说的最紧急的情况才会放置的暗号。

从缝隙中向外看去，只见微弱灯火摇曳，辨不出时辰几何。

连续折腾了一整晚，即便李钰现在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但终还是挡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钻进东面赵老栓空出的囚笼，蜷缩着身子便沉沉睡去。

一觉无梦，李钰也不知睡了多少时辰，终被门洞外响起的脚步声惊醒。

脚步声沉稳有力，一听便是功力不弱之人，李钰头依铁笼栏杆，冷冷瞅着缝隙中凝滞的黑影。

“堂主！”

这时门外响起两道声音，一细一粗，颇为难听，并不似有身后功力的人。

“嗯，我到里面去看看，你们先下去吧。”

此语一出，李钰顿时骇然，全因他听出了此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