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日清晨,京城的天际刚泛起鱼肚白,文海书局便被一层薄薄的晨雾笼罩,仿若一幅尚未完全展开的水墨画,透着几分朦胧与静谧。
书局那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在熹微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在静静诉说着往昔的悠悠岁月。
书局前庭的几株翠竹,修长而挺拔,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似在浅吟低唱,为这清晨添了几分清幽之韵。
福生这小厮,今日起得格外早。
瞧他,身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却干净整洁的短打衣裳,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显得精神抖擞。
他先是疾步来到马厩,那厩中的马儿见了他,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欢快地刨着蹄子,嘴里还不时打着响鼻,甚是兴奋。
福生满脸笑意,熟练地拿起草料筐,将新鲜的草料添入槽中,又提来一桶清水,轻柔地抚着马鬃,轻声细语道:“马儿呀,今儿个又得辛苦你啦。”那马儿似是听懂了他的话,温顺地甩了甩尾巴。
喂完马儿,他又匆匆奔向小猫窝,窝中那只毛色金黄、犹如一团棉花般的小黄,正慵懒地伸着懒腰,露出粉嫩的肚皮,惬意极了。
福生见状,笑着伸出手,轻轻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小黄立刻亲昵地蹭着他的手,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模样十分可爱。
此时的福生,额头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可他浑然不觉,依旧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这福生,原是贾玥母亲买回来的小厮,比贾玥年长几岁。
平日里,他为人勤勉踏实,对主子忠心不二,不管是粗重的体力活,还是琐碎的杂事,都做得一丝不苟,故而在书局上下颇得众人喜爱。
他性格憨厚老实,虽言语不多,但做事极为靠谱,大家都信得过他。
转瞬到了用早饭的时候,今早饭桌上的氛围透着几分怪异。
只见贾玥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条墨色丝绦,越发显得身姿挺拔,眉眼间透着超出普通少年人的机敏与聪慧。
柳叔则是身着深灰色长衫,颌下一缕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面容和蔼中带着几分狡黠。
这二人好似藏着什么机密要事,时不时相互挤眉弄眼,让人很难不注意,让福生都忍不住好奇。
贾玥一边慢悠悠地喝着茶,一边笑意盈盈地看向福生,显然藏着什么事;柳叔摸着胡须,脸上挂着一抹坏笑,一双眼睛时不时偷偷瞄一眼福生,一把年纪倒像个活脱脱像个顽皮的孩童。
福生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心中虽满是疑惑,却也不好多问。
正想着,贾玥突然开口,笑语盈盈道:“福生,你可曾想过寻个绣娘做媳妇呀?”这话一出口,福生原本平静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恰似那熟透了的红透的苹果,连脖子都跟着红了起来。
他赶忙低下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嗫嚅着回道:“自是想的。绣娘有手艺傍身,能工巧匠,自然是极好的。”
说罢,他偷偷抬眼瞧了瞧贾玥和柳叔,只见二人相视一笑,那笑容愈发欢快肆意,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福生瞧着他俩这般模样,愈发摸不着头脑,心里直犯嘀咕:这二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一个老不正经,一个小……罢了,自己身为小厮,怎可这般腹诽主子。
可他也无心深究,匆匆用完早饭,便手脚麻利地收拾好碗筷,转身去忙自己的活计了,书局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只留下那隐隐约约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今日事情颇多,贾玥今日一早就吩咐他收拾出后院两间空厢房。旧的床柜之类的家具一概处理掉不要了,只要多摆些桌子椅子。
福生虽满心疑惑,不知少东家要做什么,却也不敢多问,只管闷头干活。
他一趟趟地搬着桌椅,不一会儿,便累得气喘吁吁,一头大汗,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将衣衫都浸湿了大片。
但他心里想着,少东家定是有着大计划,自己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便是。
搬完桌椅后,他又仔细地将地面清扫干净,把桌椅擦拭得一尘不染,确保每一张桌子、每一把椅子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才稍作休息。
待收拾完毕,贾玥踱步过来,瞧见福生一身脏污,大汗淋漓的模样,皱了皱眉,开口道:“福生,你这般模样可不成,去擦擦汗,换身干净衣裳再出来。”
福生听了,觉得少东家所言极是,自己这般一头汗、脏兮兮的,在这满是书香雅气的书局里,确实有碍观瞻。
于是,他赶忙应下,匆匆去换衣服了。
不多时,福生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色布衫出来,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整个人显得精神了许多。
此时,贾玥和柳叔正站在一旁,见他出来,二人对视一眼,皆点头微笑。
福生瞧着,愈发一头雾水,正自纳罕间,忽闻门外传来一阵马车的声响。
那声音由远及近,逐渐清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须臾,只见几辆马车缓缓停在了文海书局的门口。
马车装饰虽不奢华,却也整洁干净。
车帘一挑,从车上下来十来个姑娘,个个生得面容姣好,身姿婀娜,宛如春日盛开的繁花,娇艳动人。
她们身着五彩斑斓的衣裳,或淡雅,或明艳,在晨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
为首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身着一袭淡紫色罗裙,眉眼如画,唇红齿白,说起话来声音脆生生的:“哪位是贾公子,哪位是柳掌柜?我们是锦华绣铺的绣娘,今日得了东家之命,前来做工。”
福生听到“绣娘”二字,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的双眼瞪得滚圆,满是不可置信,嘴巴微微张开,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他呆立在原地,仿若木雕泥塑一般,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挪不动分毫。
那姑娘见福生呆立不动,神色怪异,不禁疑惑地皱了皱眉,心中暗自忖道:莫不是个傻的?
于是,那姑娘绕过他,转身进了书局,恰好遇上柳婶子。
柳婶子满脸堆笑,热情洋溢地迎了上去,将她们一一请进屋内,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姑娘们快请进,一路辛苦了!”
柳婶子一边招呼着绣娘们,一边眼神时不时地看向福生,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在憋着笑。
福生却依旧呆若木鸡,仿若被定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绣娘们一个个从自己面前袅袅婷婷地走过,脚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怎么也挪不动分毫。
贾玥笑意盈盈地看了他一眼,柳叔则是恨铁不成钢地剜了福生一眼。
此时,书局内热闹非凡,绣娘们与柳婶子、贾玥、柳叔等人寒暄着,互相介绍。而福生却还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之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