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吁天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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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得睹天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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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格格险些叫出声,只因穴道被制无法出声,否则可要惊呼出声。清心格格闭上眼晴又睁开,可是袁大哥好好地在那站着,只是岳停风倒在尘埃,胸口受伤,已是血流不止,正自呻吟!心下奇怪,是什么人伤了他。

她正疑惑之间,只见一位高大老者走来,只见众弟子纷纷放下长剑,执手为礼,齐声道:“恭迎师父归山!”原来这人便是王屋剑派掌门林召南,今日正好回山,撞见有人要杀人,心下气恼,心想:谁人如此大胆枉为,敢在王屋剑派行凶害人,真是岂有此理?只是奇怪掌门大弟子范逐臣却去了那里?难道王屋剑派有人侵犯不成?猛可抬头只见到巨石之上的范逐臣,便足尖点地跃上巨石,挥手拍开他被制的穴道,喝问怎么回事。范逐臣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林召南拿他肩臂跃下巨石,这才看清地上受伤的是自己的弟子岳停风——他素知这弟子是个桀骜不驯的人物,今次见自己误伤于他,也只因他要杀人。袁承天将地上轩辕拿起,插于背后,向林召南施礼道:“林掌门,多谢援手。”他将格格穴道拍开。清心格格喜极而泣,扑入他怀中嘤嘤哭了起来。岳停风见状,气从心头起。范逐臣将他扶起,只见胸口有伤口,鲜血兀自流出。林召南封他胸间乳周幽门、通谷、石关、商曲、中注和四满几处紧要穴道,又拿出本门止血灵药。不刻血便不流,岳停风看着师父林召南说道:“师父,他是朝廷叛逆,反清复明的乱党!”他又一指清心格格道:“她是格格,却被他巧言令色所蛊惑。师父你一定要拿住他,交到有司衙门,请朝廷发落!”

林召南听他一番言语,心中着实不快,知这门徒功名心重,只想升官发财,于民族大义全然不理会,甚而为了己之私可以不择手段,做出为人不齿的事;因为先前的关于他的事迹他是耳闻过的,知道此人不堪大用,甚至为了他所想得一切可以穷凶极,为所欲为,所以心中着实厌恶。——可是念及他终究是岳武穆之后人,也只有稍为惩戒,以期吸取教训,谁想这岳停风非但不悔改,反而变本加利,不择手段,不达目地决不罢休的样子,于是派他下山去江湖历练。岳停风凭着武功投身朝廷,以至发生后来种种情事,今日他又要行凶。

林召南道:“停风,你要知道咱们王屋剑派从来不与官府交接,什么反清复明的事也与咱们无干,何必趟这浑水,自惹麻烦?”岳停风听师父话外之音,似乎不愿理会此事,看情形是要放他们走人!这怎么能够?他有些着急,说道:“师父,不可以!”林召南道:“我看这位少侠不是恶人,让他们走吧!停风,这些年你所做所为师父也略有耳闻,现在你且在山上清修,消除心中魔障方是正道。”

岳停风还要说话。林召南头也不回,足不沾尘地去了,只留下岳停风和范逐臣。范逐臣道:“师弟,且去后山思过崖思过吧!”岳停风虽不情愿,也是无法,师命难为,只有悻悻而去,不忘回头恨恨看了袁承天和清心格格,满是怨毒!

袁承天见这清心格格犹自垂泪,便安慰她道:“我不是好好的么?又没死,你干嘛哭?”清心格格破涕为笑,说道:“袁大哥,清心好怕失去你!”袁承天道:“人谁无死?有人碌碌无为,无声无息,有人为民族大义,碧血丹心,有人……”清心格格用手捂住他的嘴,嗔道:“我不要听你讲这些大仁大义的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袁承天道:“格格这样总是不好。在我们汉家女子一经出阁,便克守夫家,节操为第一。咱们且回京都,我送你回将军府——毕竟海查布是额驸!”

清心格格道:“你怎么也这样老是讲仁义道德?这些是你们汉人大儒和大圣人桎梏人的心灵,让人不得自由,让人一生都郁郁不开心,活在所谓的礼、义、廉、耻之中。千年以降,害死了多少人?你还泥古不化,做那些道学。”袁承天从来循规蹈矩,从来不会超乎礼义廉耻之事。清心格格坐在马匹不再说话。

袁承天控缰在手,在山间小路徐行,只待到了平坦官道再行疾驰。清心格格见袁承天一路无话,气得用小手锤他肩臂,道:“你是不是心里后悔了,是不是心里喜欢人家,说话却倔强?”袁承天道:“这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清心格格道:“你还倔强?你不怕到了京都,我让皇帝哥哥治你罪?”袁承天回头见清心格格笑颜如花,嘻嘻笑道:“我却不怕!”清心格格问道:“却是为何?”

袁承天道:“当年木兰围场有只豹子要伤你皇帝哥哥,余人皆惧,只有我出手击毙豹子,救下你皇帝哥哥,也可说我于他有恩!——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所以他不会杀我的!”清心格格笑道:“你救了我皇帝哥哥,你以为你是个大英雄?可是事过境迁,是人都会变得,你又不是我皇帝哥哥肚子里的蛔虫,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袁承天道:“可是他是个手握乾坤,可以教人生,教人死的人物!我只不过寻常小人物,在这世上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愧为昆仑派弟子,忝列门墙。可是世间萤火虫虽是卑微,但是些许光芒依然可以照世间前行的人,在下不才,亦不甘落于人后!”清心格格见他说话坚毅,仿佛是世间一个不为人知的英雄!——他一生悲伤,见尽人间不平事,受人欺凌,无人为他发声,看着那些恶人扬长而去,他便痛恨自己懦弱,不敢与人争长短,人间世苦难他已习以为常了,他有时便想这世间可有神明,如果有神明为何让恶人猖狂,好人蒙难?可是他总是无能为力,只有眼睁睁看着好人命不久长,他却只有隐忍,别无他法了。可是他心中却有个不死的信念,总有一日扭转乾坤,让世间好人不再受磨难。

清心格格见他忧郁的神情,情知他又想起少年时那些往事,凄凄惨惨戚戚怎一个伤心了得。别人家的孩子童年和少年尽在无忧中度过,他却在长街乞讨,尽受别人冷笑和嘲笑,那是锥心之痛,衣衫尽可破烂,可是自尊心的伤害究竟有多大。只有他一个默默承受,无人与他分担,只有一个人背负起沉重生命的枷锁,在黑暗中他从不气馁,只有更坚强,向着光明前行,纵有凄风苦雨也无惧!他比之同龄的孩子更坚强,因为没有爹爹和娘亲卫护,所以一切困难只有他一个人扛,无人分担,无人怜悯,仿佛他是一颗天外流星,孤独而寂寞,悲苦而凄惨,徬徨而迷茫,懦弱而坚强,因为有这样苦难经历,所以他更坚强异乎常人,总是心怀天下,济世为怀,悲天悯人,所以别人看他总是以为他是个怪物,仿佛是个不通世务的人,可是谁人又知他内心的苦楚,纵有万千苦也只一个人抗!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只见当头明月,不见以往英雄!

马行得得,山道由崎岖不平变做坦途,只见官道上有一驿站,驿站之旁有一茶棚,简陋之极,茶棚上搭了茅草,已是向晚时分,只有几个赶路歇脚的客人。他们因为日常奔波,所以皮肤黝黑黝黑,额头都发着光亮,手背都结了茧,可见常年奔波,为了生计唯有如此,别无选择,世间穷苦人只有倍尝艰辛,苦苦挣扎于世间!

格格有些口渴,便与袁承天双双下马,向小二要了茶水。这时回看王屋山,仿佛又近在眼前,可是又远在他方,只见那山势依旧雄伟,说不出的气势迫人。几个乡人见袁承天和清心格格两人相貌非俗,仿佛一对璧人,羡煞旁人,都在窃窃私语,时不时瞄他们二人一眼。格格脸上一红,知他们这个乡人私下品评她和袁大哥,心下窃喜,抬头看袁大哥,只见袁承天镇定如恒,仿佛不知,只不知他此时心里想着什么?

他们吃了几杯茶水,忽觉头晕目眩,看眼前事物迷离,那几个乡人也变得面目狰狞起来,阴侧侧地笑,让人直毛发直竖,说不出的可怖。只见茶棚里厢走出一人。袁承天看着认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是谁?格格惊呼出声道:“苏和泰!”这人正是苏和泰,好巧不巧他代替爹爹伊犁将军苏宁杰进京述职,结果从和硕亲王舒尔哈齐那得知皇帝不在京城,悄悄去了洛阳。苏和泰也是少年心性便和红智上人一同前往洛阳,好巧不巧洛阳有司衙门攻打邙山武林盟主大会,结果天下英雄四散而下,只留下残骸。

苏和泰亦知无趣,无意见到袁承天踽踽独行,径上王屋山,便与红智上人远远跟随,以看究竟,后来他和清心格格双双下山,两个人谈笑风生,只见格格风彩如昔,仿佛春花开放,心中不禁又怦然心动,眼前又显那年伊犁城外雪山之上驾着雪犁追赶二人的情形。他们两个人宁可跃下崖同生同死也不愿虏,可说心心相印,想到此处便心头火起,于是二人事先买通茶棚老板,在茶水中做了手脚,放了蒙药,那几个乡人却是平常之人。只是他们中了蒙药,神思迷离,便出现幻觉。

苏和泰说道:“倒也!倒也!”袁承天也无法运功逼毒,扑通一声倒地,清心格格也随既倒地不起。苏和泰得意笑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红智上人道:“公子却要如何?”苏和泰道:“上人,莫如一刀结果了他?”红智上人却道:“不可,公子他适才探他经脉,发觉脉象异样,体内竟蕴有几十年玄门正宗的内功心法,这可是非同小可之事!以他之能,小小年纪,决难修练此功力,定是有世外高人将毕生之内功心法倾囊相授,否则他不可能有此能为。咱们先不急着杀他,待他醒转,待本座将他内力逼出相传于你,可不是一件好事。到那时公子的武功便可一日千里,非同寻常,这样岂不比杀了他更好!”

苏和泰击节道:“好,还是上人有远见,非常人所能!”他们二人便将袁承天和格格搬上马车,向官道而去。夕阳西下,洒下一片光辉,山鸟归林,离人愁绪,仿佛这世间从来如此,人间恩怨几时了?

这日将近京畿之地,巡防便见紧张,持刀的官兵检查过往车辆和行人,因为近年来反清复明组织似乎死灰复燃,以前本来是日趋势微,不料近来复明社和袁门中人他们暗中杀害了各路朝廷命官,不由让朝廷震怒,布告悬赏缉拿反贼逆党,可是收效甚微,百姓举告者寥寥无几。多铎亲王便在太皇太后那讨口谕,要亲自守卫京城安全,九门提督卢照林也在他节制之下,听命于他。卢照林虽暗中心生不满,可是谁教他是王爷,自己是奴才呢!只有忍气吞声,心想你要立功,我只虚与委蛇,看你张狂。平昔这多铎行事做风蛮横,和硕亲王舒尔哈齐便与他不对付,亦知他心怀不轨,有不臣之心,只是没有确凿证据,也无法上书皇上,如果贸然上书,反而得不偿失,打草惊蛇。

苏和泰进了城,便欲递折子代父述职之后,再将清心格格和袁承天交给皇帝定夺,他虽对格格倾心仰慕,可是也知这格格身份尊崇,其父是和硕亲王——乃皇上之皇叔,佐助今上处理朝务,皇上也便是清心格格的皇帝哥哥,自己也不敢乱来,纵然其父坐镇边陲重镇伊犁,身为伊犁将军,是为封疆大吏,掌控天山南北,全疆之域,可说权力兵权之威重,举朝无人与之抗敌,可是莫忘了天下乃是他爱新觉罗氏之天下,更有满汉八旗子弟坐镇天下,他伊犁将军苏宁杰纵有天大胆量也不敢挑战皇家权威,所以苏和泰不敢对格格谮越君臣本分,只有屈尊以就,谁教嘉庆皇帝是他皇帝哥哥呢!

红智上人见他刚进京都,便急急要面见皇上,觉得此事太过草率,应该渐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先探听朝中事务,徐后再做打算。苏和泰想想也是,便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午夜时分街上有兵士橐橐走动,还有呼喝声,仔细听来仿佛是“午夜宵禁,人众回避!畏者以斩,杀无不赦。”苏和泰推窗向大街上眺望,只见一队队头戴红缨帽的清兵,面目肃然,罩着杀气,领头军官更是气宇轩昂,右手执长刀,坐下马匹,左手控缰徐行,看外物那神情说不出的颐指气使,仿佛京城之中他便是坐镇天下的人物。红智上人道:“这是多铎亲王的儿子——马尔泰.多查,一向为人阴冷,行事多来一己之好,他还有一妹妹名唤乌林珠,却和其兄性格天壤之别,性情委婉,待下人宽厚,还时常接济京城中穷苦人,让人生敬。他的阿玛和兄长都为人歹毒,她却情性温和,实在让人敬佩!公子,恐怕近来京畿之地又有歹人行凶,挠乱京城治安,是以京城加强防卫。公子咱们先安顿几日,然后再做打算!”苏和泰道:“以京城之守备,江湖上那些乱党终究难成气候!”红智上人道:“也不尽然,你难道不知道变生肘腋,祸起萧墙之说么?有时祸事往往发生于意料之外,所以咱们要谨小慎微,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一山更比一山高,不可以小觑别人,处处小心总然不差的!”

苏和泰见天时不早了,月升东方,细柳依依,清风明月,照着帝京,皇宫大内,紫禁之巅尽显繁华,余下街区中民居便逊色不少,灰砖瓦房,平凡中透着无奈。他觉得困了,打个哈欠道:“上人你且回去休息,我去看看偏房中的格格!”红智上人知这苏和泰对清心格格一心情痴,他只是发乎情,止于理,不会做出逾越君臣的事。

清心格格一路被制,穴道被封,不得说话,早已气得不行,怎耐被制由不得她,心中暗恨这苏和泰:有朝一日,身得自由便上告皇帝哥哥那,非重重惩罚于他不可,不然难出胸中恶气。正想到此处,不意门吱呀推开,一人闪身而进,抬头看时却是这可恶的苏和泰。苏和泰见格格满脸怒容,便陪笑道:“格格你莫生气,不日我便将你和袁承天交到皇帝那,让他定夺。”

清心格格扫视了他一眼。苏和泰拍开了她被制穴道,说道:“格格现在我解了你穴道,你可要在皇帝面前美言,莫说在下坏话才是啊?否则在下可吃不消。”清心格格一得自由,便质问道:“你把袁大哥怎样了?”苏和泰见她依旧眷恋袁承天,心中不觉有气,心想那小子有什么?偏偏让你对他如此眷恋?我堂堂将军府的大公子都不如他?

清心格格道:“你莫要对我有非分之想?额驸海查布也不会放过你!”苏和泰心道不错,她已嫁多隆阿将军府,那海查布已是额驸了,自已和袁承天二个人真傻,你太喜欢人家也不行!只因清心格格名花有主,已是不能强求!想到此处心中一痛,不禁失声道:“我问道长此生苦,道长一指笑青天!请问此生谁不苦,此生偏来这世间。此去青天无多路,好教人生念故人。故人已成陌生人,相见成恨泪成灰。”不觉情伤深处,难以自己,泣倒尘埃!

清心格格道:“你又何必如此?我在世间也不是最好的,世间尽有比我好的女孩子。你又何必自苦?”苏和泰想想也是,自己儿女情态,太过不该,便收敛戚容,独自离去。清心格格见他踽踽而去,不知为什么心中也是悲苦,好久好久才长长叹息,在夜深中传开,仿佛世间人人都有梦而不可得的事情,谁也无法左右,只有一个人孤寂悲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终是遗憾,可是却也无法改变。

袁承天这一路颠簸腰间生痛,好不容易到了京都,因为这苏和泰有将军府的腰牌和信物,便不受守城官兵盘查,一路进了城来。现在宿在这客栈中,穴道被制,只可稍微活动,要逃走都是不能,只觉筋骨酥麻,显是红智上人动了手脚。他只有等待时机。又过二日,这日傍晚,红智上人推门而入,笑嘻嘻道:“袁少侠,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否答应?”

袁承天知他不怀好意,只冷冷道:“只要不违背侠义的事咱们无有不允!”红智上人击节道:“好,有气魄。不愧是昆仑派门人弟子。”他然后话锋一转道:“在下要用少侠的内功心法一用。”袁承天道:“只怕不成!”红智上人哈哈笑道:“为什么?”袁承天道:“在下的微末内力怎入上人法眼?”红智上人道:“我家公子武功虽也不差,只是没有深厚内力以佐,是以难以练到武术的最高境地!我探少侠脉博异于常人,身体内似有无穷之内力,这便如江河湖海水之满必溢于岸堤,必要掘口泄洪,方可保全安全,否则堤溃人亡!武功一道亦是如此!本座便借助你任、督二脉之内力转入苏和泰公子体内,岂不是好?你卸去无用的内力,苏和泰得取内力,事半功倍,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他将本来一无是处的事说得尽善尽美,仿佛不是坏事而是好事。

袁承天冷眼旁观,见这红智上人将这一通似是而非的话说完,这才说道:“上人此话原无不是,依在下之见,何不将你的内功传于你家公子,岂不是好?”红智上人脸色一变,说道:“这样说来,你不愿意了?只怕由不得你!”只见他大手印罩下,按在袁承天肩臂。袁承天只觉一股大力向他压来,要反抗挣扎却是不能。红智上人哈哈一笑,说道:“原来袁门少主不过如此!唉!只可惜当年袁督师一世英雄,死无全尸,更可悲者其后人竟毫无先人风骨,似乎浪得虚名,真是让人为之扼腕叹息!只是本座生不逢世,否则便要与之比较比较,可惜可叹……”言下之意是自己武功高不可测,与袁督师相较亦是不遑论,话里话外透着傲气!袁承天心中但得有气,心想:你也只不过是那西藏密宗的大手印的衣钵传人而已,武功能为还能比肩少林、武当和昆仑诸派,只怕未必。

这时苏和泰走来,听见他们说话,不置可否。红智上人盘膝而坐左掌抵住袁承天背后命门穴——此穴要旨人之根本,性命之所在,穴在督脉,内力所在。红智上人将袁承天体内之内力引出才通过右掌印在苏和泰头脑后之风池穴,内力通处,苏和泰头脑一片清明,只觉仿佛乌云散去见皓月,说不出的神清气郎,很是受用。内力顺着风池穴往下乃是大椎、陶道、神道、灵台、中枢、脊中、悬枢以至命门穴道,袁承天的内力便由这红智上人左掌引出才以传入苏和泰自头脑后风池穴传至命门穴之中。盏茶武功他头顶已是白气氤氲,额上可见汗珠。又过片刻,他轻啸一声,一拍手掌站起身来,眼见袁承天歪倒一边,神情不属,说不出的委顿。

苏和泰冷冷看着袁承天,冷笑道:“你可是袁门少主啊?你是清心格格心目之中的英雄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委顿,这样落寞,连乞丐也不如啊!”袁承天只不看他,知他心中嫉恨清心格格眷恋于自己,所以要以此挫败自己!——只是他也太小觑我袁承天了。他骨子里流动先祖袁督师的碧血丹心,浩然正气,忠义千秋,岂是凡人所能企及。世之有人,而世之英雄不常有,所以英雄可以撼动天地,扭转乾坤,而凡人则生死如灰,不会在这世上下丝毫痕迹!

红智上人道:“公子咱们回去休息吧!他武功内力尽失,量也难已逃脱。”二人走出房间,回手带上房门,自顾自去了。

窗外些许月光照进屋内,袁承天这时内力已失,行走也难,心中不禁难过,难道我一生的抱负成空,只有在困顿中过活。不知近来袁门中的弟兄怎么样?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伤心和无奈。想起师父他们一干昆仑派子弟,是否今之一别成梦!这苏和泰定会将自己晋献于嘉庆皇帝,以为进身之阶,以为将来荣华富贵!自己虽曾救过于他,但是自己却是袁门少主,这是不争的事实;——袁门可是以反清复明为宗旨的,所以嘉庆皇帝未必会格外开恩,因为有人要动国之根本,他岂能让别人就范?自己死倒不惧,只是放不下是清心格格和赵碧儿,还有恩同再造的师父他们。一时之间心中不知是悲是哀,抑或无能和伤心!

忽然屋门一响,有人进来,见到委顿在地的袁承天,见他神情不似往昔,不觉悲从中来,失声叫道:“袁大哥,你……”竟而呜咽说不下去。袁承天道:“我又没死,你哭什么来着?”清心格格道:“生死关头,你还说笑?”袁承天道:“格格你又何必伤心难过!人生世间试问谁人不死?南华真人说生死,人于世上,性本来善,皆为恶者所蛊惑,以至迷途不知返。世上义人舍生取义,世上恶者毁人利己,以至世道沧桑!便如亚圣先师之洪水猛兽,率性食人之可惧也!格格须知,人之生死皆有天数,非人力所能改变!便如你皇帝哥哥是为紫微星座,握有天下杀伐大权,可说天下荣华富贵都是他一人的,——可是终究还要回归本位!你说人世间芸芸众生来历一番,最后黄土一抷土埋了!”清心格格哭泣道:“袁大哥你不这样好不好?我不要听什么南华真人说生死!我只在乎与你长相厮守!”袁承天神色黯然道:“可是我却是不祥的人,是为天煞孤星,伤人又伤己,一生都概莫能外!你又何苦自苦?将军府不比我强?格格也许……”

清心格格扑到跟前,用柔弱无骨的手掩他的口鼻,说道:“我不要听!我皇帝哥哥决然不会杀你的,——况且袁门中人所杀的朝廷官员,也不是你授意的,与你何干?”袁承天又道:“也许吧!可是也许将来我和你皇帝哥哥势同水火,你帮谁?”清心格格怒道:“你不倔强成不成?和我皇帝哥哥握手言和,重归于好不成么?”

袁承天道:“我从来如此,不讨人喜欢!便如先祖袁督师为人刚正不阿,从不徇私枉法,所以得罪朝臣。以致皇帝被奸人蛊惑,蒙蔽圣聪,以至山河破碎,万民流离失所!虽然皇帝下罪已诏,其实在位十七年,下罪已诏六次,本意挽大厦于将倾,奈何皇天不佑中华。虽然袁督师总理辽东事务,奈何为奸人计,终于惨死于帝京,身受三千五百四十三刀,从古及今从未有之惨事!崇祯帝旋死于煤山,是天意抑或人为则不得而知也!”

清心格格道:“你们汉人皇帝从来寡恩少义,岂但是崇祯,先前的皇帝不也是妄杀忠臣么?反而是奸佞之人反而得已保全首领,终老林下!所以我说袁大哥你还是收手吧!否则我皇帝哥哥的耐性是有限的,说不定那日他天颜震怒,你们袁门便岌岌可危,还是复明党逆党。我皇帝更加不会放过,四年前他们曾勾连宫太监攻入紫禁城,在隆庆门前大战,幸好我皇帝哥哥镇定如恒,指挥得法,更加大内四大高手齐出,才将祸乱平息,虽然丘方绝逃脱,但是他的死党却死伤殆尽!我皇帝哥哥仁义宽大,让他们全尸以葬,换做别人早千刀万剐了!”

袁承天却道:“格格你走吧!莫管我!我不值得你理会!清心格格气得一咬玉牙,恨恨道:“我背你出去。”袁承天道:“我要随苏和泰他们去见你皇帝哥哥。”清心格格道:“朝堂之上,我皇帝哥哥不会迁就你的,只要你那句话不对,忤逆了他的心意,只怕他一时性起要杀你也是有的!”袁承天道:“我却不怕。”清心桥格一顿足气道:“你真是不可理喻。我千辛万苦骗得苏和泰解我穴道,要救你出去。你却死性不改,让人生恨。”

忽然屋门口一人阴侧侧笑道:“格格你对袁承天真是关心的紧啊?你就不怕额驸海查布知道么?”屋内清心格格和袁承天同时心中一惊,不由看去。只见苏和泰正站在那,看着他们两个人,心中说不出的恼火。

清心格格怒道:“又要你多事?”苏和泰冷笑道:“你对我发脾气也无用,只待明日朝堂之上,你对你皇帝哥哥可有胆量说这话?”清心格格道:“苏和泰你莫张狂,我教皇帝哥哥治你罪。”苏和泰不愠不怒,轻描淡写道:“未必能够!我阿玛坐镇伊犁全疆,兵权非小,皇帝不会为了一个袁承天而疏远我阿玛!因为我阿玛自任伊犁将年以来,疆内便决少发生仵逆之党,纵有也剿杀于萌芽之时,头然不会让他们坐大,否则一旦坐大便难已收拾,是以我阿玛对反逆之党总是杀之而后快,因此很得皇帝赏识,如果没有我阿玛坐镇天山南北,全疆之域,真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清心格格知道皇帝哥哥再宽宏大量,也不会放任乱党胡弄非为,乱我社稷,是以她规劝袁大哥。可是袁承天太过倔强和执拗,似乎谁也不可以改变的初衷。

袁承天道:“苏和泰你放过格格,我一切任你处置!”苏和泰笑道:“这也由不得你。格格我不难为她,你却不能,只因你是朝廷逆党,便是我愿意,只怕皇帝也不允许,况且我也不会冒这风险。袁承天你现在后悔么?”袁承天笑道:“我后悔什么?人生在世不过三万六千场,谁也不会长生不老,上天对人总是还是公平的,最后都要回归本来!我又怕者何来?”

苏和泰拍掌道:“好,说的慷慨激昂,不愧是袁督师后人,是个英雄人物!只是你想过没有,你死之后有人却要伤心难过?在这世上再也见不到袁大哥了。”他说完此话看了看清心格格,自是意有所指,清心格格听他说话讥讽,意在自己,便道:“你也用不着说这话,我喜欢谁你也管不着。”苏和泰道:“好的很,且看将来谁死谁活?”

清心格格怒道:“苏和泰你好大胆子,我若见到皇帝哥哥定教他将你千刀万剐,否则难解心头之恨?”苏和泰道:“好,格格我明日便带你们去见皇帝,生死悉听尊便!”他说得无所畏惧,大义凛然,不忘看袁承天一眼,情知自己相貌武功才能俱不如他,可是想想将来皇帝下旨行刑的样子便释然了,心想:你死的时候,不知清心格格该有多伤心,可是这也是无法的事!

清心格格知道此时带袁大哥走已是不能,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将来他的生死全在皇帝哥哥一念之间,心中竟说不出的悲伤!

乾清宫,嘉庆皇帝翻看这苏和泰上的手折,看着看着心沉了下去,想要不要明日见这苏和泰,一旦在朝堂之上审问袁承天,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只怕难已干休。大臣只怕都要袁承天死,更何况有着多铎王爷,事情便更加难办,因为多铎最恨袁门中人和复明社等人,因为他几次险险被杀,所以暗恨在心,这些年他着实捕杀不少反清复明的义士,更有袁门弟子和复明社好汉,所以他们水火不相融,一有时机便刀戎相见,你死我活;如若朝堂相见少不了龙争虎斗,莫如今晚乾清宫召见于他,相机行事。

嘉庆命宫中太监下诏传见苏和泰。苏和泰在驿馆中听到宫中太监传召的圣谕,自是喜上眉梢,心想:此次进京代父述职得见天颜真是幸事;宫中太监又说要带上袁承天和清心格格。苏和泰心中惊,心想我手折中并未提及袁承天和清心格格,皇帝竟已然知晓,可见皇帝身边的侍卫刺探消息真是神出鬼没,一切行止皆在皇帝掌控之中,想想都后怕,如若自己对清心格格不敬,那么自己便大难临头,皇帝又岂能饶过自己?看这皇帝虽年轻,但是见识却在众人之上,否则何以掌控天下?

嘉庆皇帝看着苏和泰参拜,说道:“苏和泰,起身吧!”苏和泰第一次见到嘉庆皇帝,心中忐忑不安,听到皇帝说话便启身站立,亦不敢正视今上。嘉庆笑道:“苏和泰你阿玛身职伊犁将军,镇守全疆,剿灭反清复明之逆贼卓有功劳,朕心甚慰,擢升官职不日既任。”苏和泰又跪拜道:“谢皇上恩赐!奴才铭感于心,不敢有忘!”

嘉庆道:“好,朕心甚慰。苏和泰,朕还有一事要问你?”苏和泰低头垂眼道:“皇上可是要问袁承天和清心格格?”嘉庆道:“现在他们在何处?”苏和泰道:“他们在宫外候着,等皇上召见。”嘉庆命执事太监出乾清宫宣见二人。不一刻红智上人便带二人参见皇帝。嘉庆见这红智上人面目非同一般,是个身有武功之人,很是欣赏,说道:“你是伊犁将军府中的武师?”红智上人道:“禀皇上,小僧乃是将军府的武师,武功微末,蒙苏宁杰将军不弃,忝列府中,以谋其事!”

嘉庆笑道:“好,你们退下吧!”苏和泰还要说话,只见嘉庆面有不豫,知其不悦,便忙告退,心中不由一沉,心想只怕皇上有不杀之心,自己可不白白搭了心思,可是这也是无法可想的事,这可真是有兴而来,败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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