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群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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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7章 博弈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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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忘亭道:“是以眼下之计,只有破釜沉船,围魏救赵。西线吴曦将军,世镇川中,川军习练有素,军容齐整。自兴元府出川,可突袭京兆府(西安),西线金军薄弱,难当川蜀精兵。占据陕中陕南一地,南可解中线襄阳、信阳之忧,北能威胁开封、平阳,都能迫使金军回撤。金兵一旦分散,我大宋军数量之优势便可发挥,届时三线反击,当可一举扭转败局。”

顾敬亭长叹一声,道:“是以韩大人力排众议,放吴曦回川,委任四川宣抚副使。川中多叛,自绍兴末年开始,都是由宗室亲王总领蜀地财赋,宣抚司无财权。吴曦回后,请韩侂胄使财赋隶属宣抚司,宣抚副使可以节制核查。如此吴曦兵财一手,四月十七,又委命陕西、河东招抚使。可谓对此人寄予厚望。只可惜……”

江忘亭道:“莫非顾先生又说吴将军反叛之事,自吴玠吴璘守四川,言吴氏一族拥兵自重,有称王之念的说法,便是甚嚣尘上。可吴氏三代忠良,不曾出过一个奸逆,这谋反之言,纯属子虚乌有。”在座除燕长安都称顾敬亭顾兄,但陈观泰也在,江忘亭只能换个称呼。

燕长安摇头道:“可不是这样,吴曦反叛之心,昭然若揭。我等自川中来,吴曦回川,大权独揽,架空程松,与金人暗通款曲,任朝廷如何催促,始终在河池按兵不动。金兵进犯西和,王喜、鲁翼拒敌。战事正紧,吴曦却命他们退保黑谷,宋军因而溃败。”

江忘亭摇头道:“无有真凭实据,捕风捉影而已。”

燕长安道:“非也,此前不久,我那侄儿在道上截获一批书信,用的折痕密书。破解开了,其中一封,诸位猜写的什么?”说话自怀中掏出数张纸来,递与虚明大师。

虚明见是四张白纸,纸上点点画画,都是笔画,更是断断续续,不成字体。纸上已有折过的痕迹,密密麻麻,一张纸到处都是折痕。但颠颠倒倒看了几遍,只是一头雾水。摇头道:“燕大侠,这其中有何玄机?”

顾敬亭接过纸来,道:“诸位且看。”右手手背朝上,左手将第一页纸压在右手三道缝隙之中,并指夹住,随即右手攥拳。纸已经成扇面张开,左手扭住两角,往中间翻转。就见纸上一堆残缺不齐的笔画慢慢聚拢,现出一个“曦”字。

众人都是惊讶,这折纸隐藏文字的手段,当真是匪夷所思。

一字拆完,顾敬亭再度展开此纸,沿斜角对折,随后不断翻转折叠,纸张越叠越小,待到叠成寸余见方的一个正方形,就见当中工工整整一个“言”字。

虚明大师道:“当真是神乎其技,如此手段竟也能识破,顾兄当真是经天纬地之才。”

顾敬亭笑道:“却不是我的功劳,乃是小徒解出。”

史嘲风也觉奇怪,道:“你这徒弟倒也如你一般,什么都会。”见顾敬亭一边说话,一边手上不停,看着都是眼花缭乱,道:“如此复杂,就便消息传到,又如何解的出?”

顾敬亭道:“这个看着复杂,其实不难。折纸的手段,主要便是这么几种。军中的阴符我也见过一二,用的最多的,便是‘山卷中盖层收印,丙午子癸乾辰酉’。”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越听越是糊涂。阴符乃是密码,阴书便是以密码写就的密文。后一句“丙午子癸乾辰酉”,在座也是人人都懂,乃是二十四山之方位。

二十四山又称二十四山法,由来已久,汉代司南上已见使用。常言四面八方,八卦分四维、四隅。乾坤巽艮为四维,兑离震坎为四隅。四维分指西北、西南、东南、东北,四隅分指正西、正南、正东、正北。在此基础上,再作细分,成二十四方位。

唐杨筠松撰《青囊奥语》其弟子曾文迪作序。《青囊·序》曰:“先天罗经十二文,再用干与维。”八干四维加十二支,共二十四数,就是罗经二十四山。八干:甲、乙、丙、丁、庚、辛、壬、癸。四维:乾、坤、艮、巽。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堪舆风水的罗盘之上,都是按此方位。

如此将周天分为二十四个方位,清晰明了。学武之人,教授方位,也都用此法。是以众人一听就懂,但前一句却是浑不可解。

顾敬亭道:“前面说的乃是折纸之法。向内折,纸张内凹,为‘谷’,向外折,纸张凸起,为‘山’。一面反复为‘卷’,交替谷折、山折为‘层’,此外又有‘中’‘盖’‘反’‘转’‘张’‘收’‘印’等等。‘山卷中盖层收印,丙午子癸乾辰酉’。前句首字乃是折法,后句对应角度方位。

折完,写上此字,再将折纸打开,文字便散作笔画。如此反复,直到内容写完。另取一纸,照笔画描摹,消去折痕。若有多张纸,先后顺序也有暗记,注明对应的解法口诀。”

众人都是点头,这法子听着就是复杂无比,居然还有人能直接破解出来,这一师一徒当真都非常人。

顾敬亭下手如飞,不多时,四张纸凑出一十五字,一一与众人看过。

林离方也是惊讶,道:“曦言,乞封蜀王,诏书、金印,献阶、成、和、凤。这吴曦要自立为王,对金国称臣,讨要封号,还要将阶、成、和、凤四州献上!”

阶州(今GS省武都东)、成州(今GS省成县)、和州、凤州(今SX省凤县东)乃是川陕屏障,这四地拱手相让,乃是开门揖盗,引狼入室之举。

盛云英眉头紧锁,道:“这密书可靠么?”

顾敬亭道:“书信杂在一堆军士家书之中,故意走的寻常驿送,想来不会有假。”

史嘲风摇头道:“我早说那吴曦有反骨,相信不得!”

林离方面露忧色,道:“韩大人当真是完全信错了此人。川中若叛,无异雪上加霜。金人岂那么好交道,必会令他出川,威胁京西、荆湖。被他肋上重重插上一刀,大宋岌岌可危。”

顾敬亭道:“如今韩大人对三线已完全丧失统御之能,不仅西线吴曦。初,韩大人拟用广帅薛叔似统帅淮西军兵,薛叔似不肯赴任。又命知枢密院事许及之守金陵,许及之也不出守。调任丘崈为江淮宣抚使,丘崈也辞不受命。皆因众人对其作为毫无信心。六月,七月,局势急转直下,宋军屡遭败绩,韩大人不思己过,而以出兵无功之名,罢免苏师旦和邓友龙,强启丘崈为两淮宣抚使。此举不但遭敌对者嘲讽,就连原本亲近他的一批人,也跟着心寒。”

燕长安道:“韩大人把持朝政,仗着官家宠信,独断专行。任用奸佞,排除异己。不辨时局,指挥失当,众叛亲离,已成北伐最大阻力。若放之任之,必是倾覆之局。”

江忘亭眉头紧皱,摇头道:“宋金结盟灭辽,随即金人南侵,靖康之耻,南北分庭抗礼,已有八十年。北伐兴复,岂能一蹴而就。本就艰难事,遭遇挫折,在所难免。诚如林帮主、顾先生所言,军国大事,非一人之事。将过错全都推在韩大人一人身上,岂是公允?”

江忘亭接道:“顾先生、燕大侠,两位与韩大人相熟?”

燕长安摇了摇头,顾敬亭也未接话,他二十多年前,倒是见过韩侂胄一面,只是他一介武夫,自跟人家没什么交情。江忘亭不说见没见过,已经是给两人留面子。

江忘亭道:“两位远居深山,诸多事想是道听途说。别的不论,先前顾先生言韩大人恢复之念不纯,乃是为建功立业之私心。敢问此言何来?这两年京城之中,不乏此声,甚至贩夫走卒,也有人挂在嘴上。试问这些人见过韩大人?与韩大人切磋过兴复大业?”呵呵一笑,道:“此语究竟出自何人,不知道是不是诸位先前说的哪位彭先生?”

顾敬亭点头道:“江掌门言之有理,老朽是有偏听之嫌。”微微一顿,接道:“只是听其言而观其行,两者不可或缺。韩公行事,确有不妥之处。”

史嘲风插话道:“这一年,战事挫折,韩大人风评日下,或有人别有用心,但方才顾兄所言其弊端,也绝非空穴来风。”

江忘亭道:“事不目见耳闻不可臆断其有无,我见过韩大人几面,大人实则心胸开阔,深谋远虑。”

燕长安道:“我等之见,或有偏驳。韩大人若是一心为公,从善如流,自是最好。”

陈观泰皱眉道:“燕大侠跟顾兄有何计较,直说无妨。”

燕长安道:“闻听贵派与韩大人关系匪浅,也想请前辈能劝一劝韩大人,吴曦之流不可信,要重用辛大人,毕将军等一干忠臣良将,更要团结朝中群臣,上下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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