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难道不觉得你们这一路行来太过安静了吗？”

苏如虎面带笑意。

“原来是侯爷帮我们清理掉了这些障碍。”

魏宝抱拳道谢。

“举手之劳。”

苏如虎很满意魏宝现在的态度，又问道：“魏大人可能看出这些杀手的来历？”

魏宝捡起旁侧的一根棍子，在一些尸体的裆部戳了戳，命根子都在。

看到魏宝摇头，苏如虎哈哈大笑，揶揄问道：“魏大人识人，莫非只辨此物？”

“我也没别的本事。”

魏宝轻笑。

西厂也可以雇佣江湖中人，并不一定非得让太监出马。

从命根子来判断杀手的来历，太片面。

“周大人以为呢？”

苏如虎转而看向周盼盼。

来到此处后，周盼盼就在检查那些尸体，希望能看出些端倪。

“回侯爷，他们应该是杨龙的人。”

周盼盼起身答道。

“何以见得？”

“侯爷请看，他们的胸口都有同样的龙纹身。”周盼盼扒开几具尸体的衣服，果不其然，他们的胸口都纹着飞龙在天的图案。

苏如虎笑着点点头。

曾经的大理寺少卿，离职后突然加入了东厂，这让周盼盼这个名字，举世皆知。

“不过……”

周盼盼不知道后面的话，当说不当说。

“周大人不必有任何顾虑。”

苏如虎笑道。

此前行军打仗的时候，苏如虎就倡导商议军情时，众将领可畅所欲言。

可能某个将领的无心之言，就会点醒苏如虎，从而让他做出正确的决定。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这些纹身都很新，像是刚纹上去。”周盼盼继续说道，“而且，在杨龙身边不是谁都有资格纹龙。”

苏如虎点头道：“确实，能纹龙的，都是杨龙最信任的人，而这些家伙，不过是喽啰。”

“所以侯爷是不是也以为有人在故意栽赃杨龙？”周盼盼问。

苏如虎笑道：“杨龙本就是反贼，还需要栽赃吗？”

“那这……”

周盼盼一脸迷茫。

“魏大人怎么看？”

苏如虎笑眯眯地看向魏宝。

“我对查案没兴趣，倒是这些尸体，入夜后我来缝。”魏宝笑道。

只要有尸体缝，魏宝好像对别的事，的确提不起兴趣来。

“不过我倒是遇到过一些类似的案件，恶人行恶，想尽办法将线索引向杨龙，为的是给自己脱罪。”曾经办过的一些案子，带给周盼盼全新的思考角度。

苏如虎深以为然：“将罪恶推给杨龙是很聪明的做法。”

朝廷一直拿杨龙没办法，基本上牵涉到杨龙的案子，最后都变成了悬案。

“两位大人可先去休息，此事交给本侯来查。”苏如虎保证会将这些杀手的来头查得清清楚楚。

魏宝抱拳道：“那就有劳侯爷了。”

苏如虎笑而不语。

吃过晚饭，天已黑透，魏宝动身去缝尸的时候，北风呼啸，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总是下雪，道滑难行。

所有尸体缝完，共获得剩余寿元二千多年，目前他所拥有的寿元已经超过了三万年。

次日推开门，入眼一片白，魏宝叹了口气。

院中有杂乱的脚印，粗略估算昨夜的雪至少有六公分厚。

“大人，不好了。”

有人突然急匆匆冲进院子。

魏宝皱眉道：“说事。”

“使团的马全都死了。”那人颤声道。

魏宝一愣，随即笑道：“这的确是大事。”

没有马，如何赶路？

只是此地并非荒郊野外，而是函谷关的关城，苏如虎手头精壮的战马不计其数。

弄死使团马匹的那人的脑子，莫不是被马屁熏坏了？

魏宝披件衣服，来到马厩。

周三思和周盼盼已经在这里好一会儿了。

所有的马都是被毒死的。

同时被毒死的还有喂马的伙计。

“这场雪掩盖了一切。”

周盼盼说道。

想要查清毒害马匹的事，希望渺茫。

“可能是这马夫干的。”

周三思道。

“那他大可以远走高飞，没必要将自己也毒死。”

周盼盼所言大有道理。

魏宝倒是觉得，使团的人下毒的可能性最大。

为了以防万一，这一次，魏宝邀请小樱同行。

小樱扮成了一个小厮，负责检查众人的饮食。

哪怕是蒙汗药，或是软筋散，小樱都有办法测出来。

有小樱在，这一路上，魏宝觉得安心多了。

“就几匹马而已，回头找苏侯爷要几匹就是。”魏宝的话让周盼盼瞠目结舌。

她深吸口气，瞪眼道：“大人，这不是小事。”

“你也说了，雪覆盖了一切，没法查。”主要是魏宝觉得没必要查。

没法查，的确是大问题。

“并非完全无迹可寻。”

苏如虎匆匆赶来。

“不知侯爷有何线索？”

魏宝笑问。

“目前还没有线索。”

苏如虎只是保证，此事他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这种场面上的漂亮话，说一说，倒也无伤大雅。

事情发生在函谷关，苏如虎当然得给魏宝一个说法。

只需要做做调查，等魏宝护送使团离开大安折返的时候，随便编个故事就能了事。

“魏大人，雪厚难行，我建议你们歇几日再走。”苏如虎道。

使团的事，由魏宝全权负责，苏如虎只能是提提建议。

魏宝道：“我看这天色，只怕未来几天，还会下雪。”

“既如此，那本侯这就命人准备马匹。”苏如虎的笑容看起来有些牵强。

小樱来到马厩的时候，苏如虎刚好离开。

小樱拿着长长的银针，一来就埋头干活。

“大哥哥，是见血封喉。”

小樱很快就有了结论。

“见血封喉？”

周盼盼满脸错愕：“用见血封喉毒马，会不会太浪费了？”

“见血封喉确实罕见，但在南荒之地，应该有不少。”小樱虽这么说，但心想肯舍得用如此大量的见血封喉来毒杀马匹，幕后之人还是很有实力的。

周三思回过神，问道：“江湖中能调制见血封喉的人应该有不少吧？”

“殿下以为见血封喉是人调制的毒药？”小樱忍不住笑了。

周三思有些尴尬，笑着问道：“难道不是吗？”

“见血封喉是一种树。”

魏宝笑道。

“树？”

周三思彻底傻眼：“见血封喉竟是一种树？”

这种毒药在江湖中名气很大，周三思也曾弄到过一些，后来担心会有人误食，便挖深坑掩埋。

但他做梦都没想到，见血封喉竟非人调制，而是天生的一种毒物。

“殿下，使团里可有来自南荒的人？”

魏宝问道。

“宝哥是怀疑……”

周三思倒是没怀疑过使团的人。

可既然魏宝怀疑，周三思决定去问一问。

这一问，还真问出一个来自南荒的杂役，叫乌雅。

乌雅是个姑娘，长得丑，干活却很麻利，使团所有人的衣物，都是乌雅在清洗。

“人在哪？”

周三思冷声询问。

“刚还看到她呢。”

“好像是往那边去了……”

使团的人赶紧去找人。

找到人的时候，乌雅正在烧水。

今晨周三思刚换下的衣物，就放在旁侧的木盆里，准备清洗。

到了冬天，衣物干得慢，只要有人换下衣服，她就会马上清洗。

“我们的马是被你毒死的？”

周三思问得很直接。

乌雅一脸呆愣，全然不知周三思在说什么。

那副无辜的模样，还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使团有人给她做了解释，得知发生了何事后，她脸色大变，急忙跪在地上，磕头道：“殿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上滚落，落到白雪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你来自南荒？”

周三思冷声问道。

“是。”

乌雅颤声答道。

“你有大量的见血封喉？”

周三思又问。

“殿下如何晓得？”

乌雅满脸震惊。

“还说毒马的不是你？”

周三思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