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厂。

雨化田坐在院子里，神情忧伤。

申屠闻人的不听话，让他很是头疼。

得知魏忠贤正朝西厂赶来，更觉愤懑。

待申屠闻人回来，绝不能留。

不听话的狗，留着何用？

“厂公，魏督主到了。”

有太监突然出现在院门口。

“请去兰心亭用茶。”

雨化田需要再好好考虑一下。

魏忠贤那老狐狸，可不好糊弄。

东厂锦衣司去河州铲除万俟氏，申屠闻人带人过去捣乱，这娄子捅得太大，不好善后。

……

兰心亭。

这是雨化田最喜欢待的地方。

整座院子里，只有一座精美的亭子。

亭子周围，种植着各种兰花，高雅至极。

茶好。

酒好。

点心也好。

魏忠贤却是一刻都待不住。

将他直接晾在这里，这可不像是雨化田的作风。

看来申屠闻人闯得祸，让雨化田也有些吃不消。

站在亭外的周盼盼，看着坐在魏忠贤身侧的魏宝，神情凝重。

魏忠贤居然让魏宝坐在自己身边，这很反常。

但这也从侧面说明，魏忠贤有多器重魏宝。

跟魏宝多次打交道，周盼盼感觉魏宝跟魏忠贤的那些义子义女们，大不相同。

本以为她足够了解魏宝，但此刻的魏宝，竟是那般陌生。

“厂公到。”

院外突然有人唱喏。

众人全都打起了精神。

魏忠贤和雨化田每次见面，都是针锋相对，就差动刀动枪。

身为魏忠贤的亲信，自然见惯了这种场面。

不怕打不起来，就怕真的打起来。

雨化田大步流星，白发飘舞，洒脱若世外仙人。

他身后跟着四个亲信，腰佩长刀，面容冷峻。

倒是雨化田，满脸堆笑，如一阵风般掠进了兰心亭。

“让公公久等了。”

雨化田抱拳赔礼。

“还以为你缩着不敢来见我。”

魏忠贤哂然一笑。

雨化田哈哈大笑。

“拜见厂公。”

魏宝起身行礼。

“小宝，你坐下，无需行礼。”魏忠贤声冷如冰。

魏宝闻言坐下，神色如常，眸中没有一丝惊慌。

雨化田面色不变，在魏忠贤对面坐下，赞道：“公公真是找了条好狗啊。”

小宝子先是进宫服侍清荷公主，后回东厂执掌锦衣司，这让雨化田不得不费功夫好好查查。

“小雨啊，小宝是我新认的义子，你说他是狗，那我是什么？”魏忠贤端着茶碗，语气温和，“老阉狗吗？”

老狗就老狗，说什么老阉狗？

雨化田倒是没料到，魏忠贤竟会如此维护魏宝。

按理说，在清荷公主出事后，魏忠贤就该处理掉小宝子，让其尸骨无存。

结果倒好，魏忠贤非但没杀小宝子，还让小宝子跟了自己的姓，认作义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铲除河州万俟氏，魏宝做得干净漂亮，足以证明其能力。

二贤之争，更多的是人才之争。

魏宝是可造之材，魏忠贤自然舍不得抛弃。

“若公公是老阉狗，那我就是小阉狗。”雨化田看似在用自嘲来化解危机，实则是承认了魏忠贤的话。

同是阉狗，小阉狗不比老阉狗好听？

周盼盼憋着笑，觉得真没必要争这个。

这世上就没有狗愿意被阉割。

“申屠闻人呢？”

魏忠贤呵呵一笑。

“偶感风寒，正在静养。”

雨化田张口就来。

“病了？”

魏忠贤放下茶碗，起身道：“那得看看去。”

魏宝跟着站起。

“闻人只是我养的一条狗，怎敢劳烦公公去看望？”雨化田也跟着起身。

申屠闻人没回西厂，才让此事变得棘手。

不然的话，魏忠贤杀上门，直接将申屠闻人交出去，就能平息魏忠贤的怒火。

西厂的情报网遍布天下，愣是没查到申屠闻人去了哪儿。

雨化田比魏忠贤更想弄死申屠闻人。

“闻人也是我的义子。”

魏忠贤淡淡说道。

雨化田脸上的笑容僵住。

玩笑？

有必要开这种玩笑？

“小雨，莫不是你发现了闻人的身份，便将他杀了？”魏忠贤的脸色愈发阴沉。

雨化田淡然一笑，道：“公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不瞒着，申屠闻人偷去河州后，再没回来。”

“没回来？”

魏忠贤可不信。

“不听话的狗，我向来都不留。”

雨化田不想在这事上多费口舌。

申屠闻人真若是他杀的，他没必要隐瞒，杀条狗而已，瞒什么？

魏宝倒是能帮雨化田作证，证明申屠闻人的确没回西厂。

雨化田一招手，有人送上一沓书信。

这些书信都是西厂密探传来的，说的是同一件事：

未发现申屠闻人的踪影。

魏忠贤只是瞥了一眼，神色变得缓和，叮嘱道：“小雨，拴好你身边的狗，放出来咬伤人，会很麻烦。”

“是。”

在魏忠贤面前，雨化田向来都很乖巧。

雨化田刚进宫时，就是跟着魏忠贤在做事。

后来也是在魏忠贤的提拔下，雨化田迅速成长，终成为跟魏忠贤并肩的“二贤”。

不管暗地里两人斗得有多凶猛，明面上，雨化田始终对魏忠贤恭敬有加。

直到离开西厂，周盼盼都没有说话。

她是来找申屠闻人的，既然申屠闻人不在西厂，多嘴毫无意义。

“小宝，好好配合周大人查案。”

魏忠贤上轿子时，特意叮嘱魏宝。

目送魏忠贤的轿子远去，周盼盼才问道：“申屠闻人真的没回西厂？”

又没有搜查西厂，只是凭雨化田的一面之词，可信度极低。

魏宝道：“雨化田不会因一个申屠闻人跟魏督主撕破脸。”

“也是。”

周盼盼心情低落，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就这样又断了？

“现在去哪？”

魏宝其实想回去补觉，奈何魏忠贤让他去配合周盼盼查案。

“去吃酒如何？”

周盼盼只想一醉方休。

“谁掏钱？”

魏宝问。

“一顿酒我还是请得起的。”

周盼盼拍了拍挂在腰间的钱袋子。

钱袋子鼓鼓的，存银不少。

周盼盼吃酒，只去万花楼。

正因如此，她才会认识李霜衣，并跟李霜衣结下友谊。

每次她去万花楼，老鸨都会给她安排上等的雅室。

李霜衣要是不忙的话，也会过来陪她喝几杯。

案子破不了，丢官事小，丢命才是大事。

进入万花楼雅室，面对满桌佳肴，周盼盼没有胃口，一个劲地在喝酒。

这酒的度数虽说不是很高，但喝多了，反会醉得更厉害。

“周大人，我怎感觉你对我不怀好意啊？”

魏宝更钟爱美食，很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