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怎么还没回来?”
后方茶棚处,牛车上的冯坚,远远能瞧见官道前方二三里外,那头骡子形成的小点。自甄皓仁前去后,他就一直关注着——忽然,那骡子小点附近的路人,纷纷惊慌着加快速度远离,似乎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冯坚一惊,手中牛鞭攥紧,慌张着连声道:“娘,娘,师叔那边好像出事了……”
车厢帘子即被掀开,许宜云望着官道前方的动静,秋水双眸亦微颤。
“娘、娘,我们怎么办,师叔那边,我们……”冯坚脸色发白手足无措,本来临行前又偷偷摸摸、又被唐大姑黄宝芝各种叮嘱的,眼下一出现状况,他如何不往是冲他们来的那个方向想。
“镇定,平日是怎么教你的!”许宜云不自觉揪着帘子,却语气平静训斥,“我们过去,也帮不了你师叔,反而是拖累。也不该退回刺桐,置你师叔于不顾。镇定、冷静下来,你继续注意四周的情况,你师叔那边的情况,娘来盯着……以静制动,根据情况再做判断……”
…
…
茶棚前方,山坡旁野地。
“上!”
赵元明手一挥,顿时就有数人持刀朝甄皓仁冲上去。
甄皓仁将披风一掀,露出头盔以及身上一身甲胄。
“小心!这小子着甲!”赵元明沉声一喝,手中已将长刀与白蜡杆拼成朴刀,旋即脚底一蹬,双手握住朴刀,当先前冲。
“来得好!”
甄皓仁手中长枪猛地一抖,枪缨似火蛇狂舞,闪电般刺向最先近身那人。
那人匆忙横刀格挡,‘当啷’一声,刚猛力道将刀崩飞,一个血洞出现在那人胸口上。
“找死!”
赵元明暴喝一声,朴刀裹挟着呼呼风声而至。
甄皓仁方寸枪小成,又杀过好几个明劲、知晓其路数,丝毫不惧,红缨长枪化作幻影招呼过去。
“铛铛铛铛铛——”
金戈交击。
赵元明面色面色一变,对方枪法超出他预料,枪尖舞动眼花缭乱,不过几息,他就已经无法判断长枪会从哪个方向刺过来,扎、撩、挑、绞,一招一式间,力道刚猛霸道,将他这个力气不俗的六品明劲,都能震得虎口发麻、朴刀几欲脱手……这家伙不会也是‘炼劲’武人吧?
“上!快上!围攻他!”数个回合,赵元明已经转攻为守,他大喝道。
其余人即一拥而上,刀尖闪寒芒。
甄皓仁长枪舞动、伸缩挪转,面对十余人围攻,不避刀剑,只是不让人近身——刀剑砍在他身上,砍中手脚,丝毫无碍——而围攻的蒙面人,转瞬就又有两人被刺中倒下。
“这家伙!”赵元明眼皮猛跳,不想对方依靠甲胄、枪法、骇力,竟压着他们这围攻的十余人打,失算了,他大吼,“我牵制住他,你们去抱住他的手脚,不要让他施展!”
他喉头蠕动,吞气入腹,浑身筋肉纠缠扭动,厉啸一声,长刀狂舞,进步上前。逼得那杆长枪多分出几分精力应对,其他人得以再一拥上去。
但白蜡枪杆在甄皓仁手中灵活攒动吞吐,枪尖对赵元明,枪杆对着欲贴身的人一扫一戳,被击中者即刻倒地不起。
不一会儿,又倒下三人,围攻者仅八人了。
“哥哥!打不过,砍了这家伙几刀根本没用!”有蒙面人尖叫着。
“撤吧!?”
“撤!!”
赵元明尖啸。
“真以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为某穿这一身甲就追不上?”甄皓仁冷笑着抖飞枪尖上的血,旋即如狮虎过境,飞身追杀八人,以他的力气,这一身兵甲的重量根本无足挂齿。
“怎么会!?”
原野中传来一声声惨叫。
八人的惊惧而逃,很快被甄皓仁如狮虎过境追上,不多时,接连被扎出血洞倒下。
甄皓仁追上赵元明,没让他近身,利用枪力优势,很快也戳出了一个血洞。
待让来犯之人全都倒下,甄皓仁立即回到官道旁,瞧见后方茶摊处的那牛车无虞,松了口气。旋即招手,示意冯坚驱牛车过来——接下来他料理‘元明哥哥’那些人,恐需些时间,冯坚等人过来他这边,不要离开视线太久为好。
…
…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一伙蒙面人在那山坡后边,围杀一个官兵似戴盔甲的人哩!好不凶残,莫要过去,莫要凑近……”
后方茶棚,有从山坡处逃也似退回的行人,惊骇地第一时间带回消息。
牛车上,许宜云揪着帘子的手绞成一团、无半点血色,仅露出的美眸剧颤。
这次去往青羊宫祈福,若她不提,根本不会有,也就不会有当下的变故……若是因此之故,亡夫师弟肖號枉命,她该如何是好?
“娘、娘……”车头架上的冯坚,骤听闻那消息,吓得声音都带了哭腔,“师叔,是师叔,他正被人围杀,怎么办、怎么办?”‘肖號’那一身甲,还是他今早帮忙穿的,如何还不能确定被围杀之人,正是他师叔。
“坚儿,镇定!”许宜云语气平静,当机立断,“不要表现出来,立即将车调头,返回刺桐。”
“娘!可是师叔……”冯坚眼眶通红,不可置信望向他娘。
“我们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吗?想要多送几条命吗?”许宜云将偿命的念头藏回心底,声音异常冷静,“你是想把命葬送在这里?还是留着这条命,日后去把你师叔的仇报回来?”
冯坚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他抹了抹眼,不语,只回正身体,和老仆就要将牛车调头。
就在这时——
前方两三里外的官道上,那骡子旁边,忽冒出一道人影,朝着他们招手。
冯坚眼睛陡然瞪大,不可置信道:“娘!娘!那是师叔吗?是师叔吗?”
身后车厢里没人答。
只有使女那急促的声音:“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没事…有些脱力…不要紧…”
而眼尖的少年,早已通过远处那人影的身形轮廓,认出那就是他师叔。
“娘!娘!师叔没事!!!师叔没事!!!”少年激动连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