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思路改,再请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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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一道雷光凭空炸开。照亮了春末黄昏、郁葱幽黑的深山,以及山中一条逶迤不断的白土小路。路上三道影子急匆匆赶路。十四岁的小仆僮五锦瘦且黑,他牵着灰毛驴吃力走在前面,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行囊,还背着一个用油布遮挡、桐油刷过的竹编书笈,书笈明显很沉重,带子紧紧勒在了小仆僮的肩膀上,勒痕处的粗布衣裳湿了一大片,汗水盐泅着定不好受。灰毛驴上则是骑着一个怔怔然的少年书生。宋准脑子极为混乱,前世今生搅在一起,无数念头纷杳而至,只觉天旋地转。他,穿越了。前世公司团建,踏青爬山郊游,他在山上闲逛着,遇到一道士一和尚在下棋,刚好他也懂一些围棋,就在边上旁观,不知入迷看了多久,棋盘上搏杀正酣的黑白两条大龙,忽然由虚化实,化作两道金光璀璨的符文,钻进他眼中。他一惊,回过神来,道士和尚棋盘却都已不见,山道上有呼喊寻找他的同事,他走过去,正欲拉住同事说这怪事,但他的手却从同事胳膊中穿过,随后身躯像是瓷器般‘啪’的一声破碎,眼前尽黑。再睁开眼,已经成了一个未曾听说过的封建王朝——大魏,其境内东吴道嘉宁府平湖县的一介少年书生。这书生颇有才名,却于科举院试中落第,也就是没考上秀才,由于种种原因很是不甘,在嘉宁府城没考中后,没有返家平湖县,而是赶赴山阴府,准备找负责院试的提学官,谋求争取补考的机会。这书生文弱,春又料峭,急着赶路,劳累之下感风寒,途中一命呜呼,再醒来就是宋准了——觉醒宿慧什么的,宋准不想认,他很嫌弃那个四体不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少爷,快要下大雨了,您还染着病呢,可不能淋着受凉了,前边有座破庙,您先骑着驴过去。”小仆僮五锦吃力地喘着气,停下步子,望了眼天——天边积云汇聚,形成了一大团的浓乌积云,仅偶尔露出丝丝火烧晚霞。轰隆隆!又是一声响。群山幽暗,那大团黑云如大幔般向四周拉开,没片刻就遮蔽了仅剩的天光,到处黑压压一片,更有狂风起,仅剩电光雷鸣。“少爷?”五锦急叫道。宋准这才压下了混乱的思绪,从灰毛驴上跳了下来,将挂在小仆僮身上的大小行囊,卸到驴子上去——这小仆僮,年纪比他还小几岁,又背又挂的满身沉重东西,能走得动道,都实属惊人。五锦却是急得都快哭出来:“少爷……”宋准道:“我身体好多了,不至于走不了,反倒这驴,熟你更多些,这天暗得不行,没你带,它要是驮着我,往哪处旮沓钻去,岂不是更打紧。”五锦一听觉得也是,收住了哭腔,忙道:“那少爷,咱们快走。”白土小路在山间逶迤着,两主仆驱着驴,着急忙慌地沿着山脚赶路——不多久,在雨将将落下时,视线中出现了一座立于荒野中的破庙。“少爷,到了!”五锦望着那破庙惊喜道。山雨也伴随着夜色而至。起初不大,只在干燥土路上炸开一朵朵水花,像炮竹般连绵不断激起灰尘,转瞬间雨势就滂沱了起来,满山都是啪啪穿林打叶声,浓重的灰尘土腥味儿,几乎是瞬间裹住了主仆俩。好在雨刚下时,两人一驴就冲进了破庙,浓重的夜色,也随着雨,覆盖在山间。雷电划破天际,骤亮的光芒,将破庙的全貌,映给了主仆两人。破庙不大,也就长宽约一两丈,土墙残败、多有裂痕,破瓦以及经年堆积的尘叶勉强能挡住雨,但在噼里啪啦的风吹雨打声中,仍有雨水漏进来,穿过墙角屋顶的蜘蛛网,滴落到了庙里供奉的泥塑像。这是一座女子泥塑像,相比野庙的残破,身躯四肢完整,只是头颅、左臂、右腿等处有明显新旧痕迹,应是荒废过久毁了,后有好心人重新补了上去。漏进来的雨水,便滴在了泥塑像头颅上、其嘴角处,浸湿了一大片。小仆僮五锦打量了一眼,便觉得没什么好看,只是庙中没有过往行人留下的柴禾,他哭丧着脸道:“少爷,咱们生不起火了。”宋准摇摇头道:“将就一晚吧。”“可不生火,歹人也就算了,若是有猛兽……”五锦忙慌说着,又一边探头往庙外望去,只闻听雨势滂沱,却是漫天漆黑一片,偶尔雷光一照,更是生怕荒野中多出个什么人。“反正也生不了火,还能怎么办,只能夜里机灵点了。”“也是。”五锦忙收回目光,缩了缩脑袋道。宋准扫了眼庙内,坑洼的泥地上,没什么残留的野兽粪便,心中只道小仆僮怕是多虑了,至于歹人,这庙不大,人手多的不至于来这,人手少的遇上这么大的雨,途中多是躲雨去了……总之,没什么好担心的。庙里,小仆僮将行囊从毛驴上卸下,连着书笈放到不滴水漏雨的地方,才拿出干粮以及装水葫芦给自家少爷,又给毛驴喂了些草料,然后才草草吃了干粮。不一会儿,累了一整天的小仆僮,就在自家少爷旁边,挨着毛驴,鼾声伴着风雨雷声,沉沉睡去。宋准倒是没那么累,心里也还乱糟糟的,没什么困意。他暗叹一声,注意力放到身体中——本来人是无法感受身体内部情况的,但现在,他却能在身体两处,有明显感觉。一处是额头内里正对着眼睛处,有个类‘卍’字符文;一处是胸腔心脏处,有个古朴的小篆符文……皆散发着金色微光,有熠熠生辉之感。正是前世烂柯棋局,黑白大龙所化,钻进他身体中的那两道符文。如今他已明白,那是两道神通,卍字乃是象征佛家六识中开了眼识的‘天眼通’,小纂字似是道家中‘万炁本根、广修万劫’的‘金光咒’。他尝试驱动这两道神通,就会有气力流失之感。不用言说,那烂柯棋局的道士和尚,应是佛道高人、神仙也说不定。而如今这个世界,前身不见过、却听说过的那些山精鬼怪之事,怕也不是凭空捏造。他叹息的其中之一就是,要给就大方点嘛,‘天眼通’和‘金光咒’都需消耗精力驱动,这样不提能有多大威力,他现在能不能用、能用几次,都是两说。宋准再次压下乱糟糟的思绪,准备休息,养足精力。而这时,山雨似乎小了许多,隔了许久的闪电,再次划破天际,惨白光芒映亮了深夜破庙,照出了庙中供奉的女子泥塑像。可。本欲入睡无意瞥了眼那女子泥塑像的宋准,却忽然僵住,一动不敢动,浑身上下汗毛倒竖,头皮发麻。因为——方才还闭目的泥塑像,睁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