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国守成元年，皇帝栎诚登上九五之尊之位。

改朝换代，向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皇帝的位置还没有坐稳，天下便烽烟四起。

众人都说，皇帝弑父杀兄，引来天怒。

燃气的狼烟中，虞国北部的小国“周国”和虞国属地陈王军，燃烧的最是旺盛。

据说人的身体中总计有二百零六块骨头。人骨，想必是比普通的柴要经久耐烧些。

铃音寺中，玉汝虔心祷告。

“玉施主，今日来此，想必还是为玉老爷子上香吧。”小沙弥略施佛礼。

“信女实在别无它法，祖父久病床榻，只能求佛祖保佑，愿祖父可以康复如初。”玉汝盈盈一拜，“这是玉汝手抄的金刚经，还请小师父帮玉汝在佛前供奉。”

“玉施主有心了，种善因，得善果，佛祖定会保佑玉老爷子早日康复。”小沙弥接过金刚经，

“玉施主，上次您来此，说是遗落了一枚香囊，特嘱咐小僧寻找。可巧，前几日竟找到了，被小僧放在了后堂中。您在此稍后，小僧这就帮您取来。”

“本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不过那香囊是家母所绣，对我来讲分外珍贵，小师父如果帮我寻到了，那便是再好不过了，为了避免小师父来回奔波，信女愿随您一同前去取来。”

“既如此，便随小僧来吧。”

铃音寺前厅香火旺盛，后庭却寂静无比。

两者相比，大相径庭。

里厅里坐着一位黑衣蒙面的男子，他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青石地面上碎着的一地茶盏，表示了他的愤怒。

玉汝一改雍容大方之姿，语气却也不卑不亢，“刘安山拿到的“靖城防务部署图”是假冒的。王掌柜发现自己已经被小陈王盯上了。同时，你们竟也盯上了王掌柜？”

“这个部署图，可是从刘安山的肠子里面挖出来的！竟然是假的？”黑衣人将手中的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饶有意味地问试探玉汝所言的真假。

“我不替你们做判断。”玉汝不喜欢黑衣人这样的语气，视人命如草芥的黑衣人，就像是地狱中归来的索命使者，让人不寒而栗。

“可你说的话本就是一种判断！”黑衣人反驳。

“原话出自小陈王，不是我的判断。”玉汝直面黑衣人，他何须如此谨慎，全身包裹得只剩下眼睛暴露在空气中。

“你最好看清楚自己的位置！”黑衣人指着十指指向玉汝的脸，以一种压迫的姿势。玉汝缓缓移步上前，移开黑衣人的手，“所以我才不做判断。”

“……”

“是你要用我，就要承担用我的后果。”

“你的情报如果有错误，那陪葬的就是千万条虞国子民的命，当然，还有他——的命！”黑衣人将“他”这个字掐得尤其重。

玉汝微微一颤。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她的命脉。

但她仍然倔强地抬起头，“所以，我才不做判断！你要记得你的承诺，记得我为什么为你所用——”

“这是我的事！”黑衣人打断她。

“这也是我的事。”玉汝不依不饶。

良久，黑衣人的理智才有些平静。

“你说，王掌柜的事情，怎么办？”黑衣人负手而立。

“你在问我？”玉汝不解。

“不能问吗？”黑衣人转向她，他很想知道玉汝的答案。

“王掌柜，可是你们自己人。你们还要再派人盯着他？你竟也要杀人灭口吗？”

黑衣人从未问过自己任何决策。这是西罗山自己的事，她对黑衣人的承诺不在这件事之内。这样虚假的发问，于黑衣人，于她，又有何意义？因为她知道，黑衣人绝对不会采纳她的意见。

黑衣人再次发问，“你说，王掌柜的事情，怎么办？”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王掌柜蛰伏多年，对靖城甚是熟悉，想要找到真正的城防图，还需要王掌柜的一份力。”玉汝试图讲清楚王掌柜对西罗山的价值，毕竟，这是一条人命。

“可我已经有了你，这颗插到了小陈王心脏上的钉子。”黑衣人冷冷地看着玉汝，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能有多心软！

“王掌柜，不会出卖我的。”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只有死人，才不会出卖与背叛。”黑衣人一字一句地说。

“你连自己人也信不过！”玉汝反问。

“自己人？哈哈哈，都是要死的，不过是一条人命。”

“你可真是一只，嗜血的夺命鬼！”

“玉娘子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可也决绝得很呢！”

“别说了！”

“那还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啧啧！”黑衣人看着玉汝眼底的猩红，他甚至有些开心。

“别说了！我让你别再说了！”玉汝将全身的力气灌注于左掌，奋力向黑衣人的脖颈劈过去。

黑衣人轻松闪身便躲开了玉汝的攻击，“玉娘子今时不同往日了，还是省些力气吧。”

玉汝左掌虽然扑了一个空，但右手顺势夺过黑衣人手中的香囊，她转身离去。一步错，步步错，竟然沦落到了如今这个局面。

“再者，舍了王掌柜，还不都是为了你？”

黑衣人抚摸着雕刻着赤红火焰的面具。

那火焰，栩栩如生，燃烧着别人的生命。

屏风背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统一的装扮。

他，也是西罗山的杀手。

“刘安山，给的靖城防务部署图，是假的。”黑衣人说。

“是！属下这就再审。”杀手回答。

“刘安山有没有向，小陈王，泄露出王掌柜？”

“刘安山说没有。”

“盯着王掌柜，如有异动，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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