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时候,班里的班长跟我表白,我也不知自己是否喜欢他,可能我太贪恋那点唯一属于我的温暖。我答应了班长的表白,他也对我很好,会帮我带早餐,把自己的笔记借给我抄。
有一天他来找家里找我,正好撞上了在家的沈露,她穿着露出锁骨的吊带裙,眼角带笑,手指有意无意的勾着班长的下巴。
青春期懵懂的小男生耳根子通红,呆呆地站在原地。我从邻居奶奶家回来,沈露听到了开门的动静,悠闲地点起一支烟夹在修长的手指尖。
她转过来对我邪魅的一笑,吐出几缕烟雾,嘴角勾着讽刺的笑:“呦,沈未央,今天回来的够早啊?”
班长闻声一震,脖子僵硬的转过来与我四目相对,一脸紧张的看我道:“未……未央。”
他吓得不知所措,见到我更是满脸通红,不等我说什么,转过身直接跑出去了。
沈露冲着门口坏笑道:“小朋友,下次再来家里玩啊。”
“真恶心!”我恶狠狠地盯着沈露。
“哦?你是在怪我把你的小男朋友抢走了吗?”沈露漫不经心道。
我跟沈露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香烟的味道。
“沈露,你不觉得你很恶心吗?”
她无所谓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摆着一个香艳的姿势,漂亮的吸了口烟缓缓说道:“沈未央,事实证明,我比你更有魅力哦!”
我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伸手甩过去却被她一把捏住,僵持在空中。
“沈未央,我就是想看到你这副模样!”她讥笑道。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刻意靠近我身边所有对我好的人,只为了看我痛苦不堪的样子。
沈露曾说过,我的存在只是一个耻辱,所以我生来,就注定要痛苦,就连死去也会堕入地狱。
所以我从来都不信什么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诗句。我恨沈露,她也恨我,我们永远都会被恨意这条绳索牵制住,直到它勒的我喘不过气,直到让我窒息。
小时候,沈露会因为心情不好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扔到小黑屋,用周围的东西砸过来。
我抓着剪刀恶狠狠的对着沈露,即使打不过她,我也要维护我那渺小的自尊。沈露却对我说:“沈未央,我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你死的!”
三年级的时候,音乐老师教我们唱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首耳熟能详的儿歌,只有我一个人不肯动嘴。
老师温柔的蹲在我面前哄着说:“未央啊,乖,我们大家一起唱好不好?”
我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倔强的用手抹掉,然后很坚定的对着老师说:“我讨厌这首歌!”
不是所有的母亲都会爱自己的孩子,我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母亲。
那次事件以后,在教室里见到班长他总是刻意的躲避我,眼神很是惊恐。
我习以为常,他也没有想到我的家庭环境如此复杂吧,我在家长会见过他的父母,虽然不像很有钱的家庭,但是他们都很爱他。
家庭的温暖,是我做梦都想拥有的东西,总是会想为什么人与人差别那么大,有些人生下来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而我连正常的家庭都拥有不了,我甚至没有朋友,因为我害怕她们讨论父母,害怕问起我的家庭是什么样的。
邻居奶奶去世的那个晚上,我正陪她吃着饭,她做了我最爱的土豆丝,听她聊着她年轻时候的事。
奶奶是一个很节省的人,即使是晚上也没有开灯,只点了一根蜡烛。我一边吃一边静静地听着她娓娓道来,那是我觉得最安宁的时刻。
后来她渐渐放低了语速,再后来已经不再说话了,我以为她是犯困了,坐了半晌才发现不对劲。
我惊慌的拿着蜡烛照亮了奶奶的脸,她脸上瘦弱的只剩一层皮,烛光的照耀下依旧还是很慈祥。
我嘴唇颤抖的微声喊道:“奶奶,奶奶,奶奶。”
我一边一边的呼喊,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她那张和蔼的脸庞没有一丝生气。我伸出手探她的呼吸,眼泪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奶奶一直是独居,听说她的丈夫年轻参军打仗,那一去就再没有音信,奶奶一等就是大半生。平时除了我会来跟她聊聊天,几乎不会有人来敲门,她温暖了我黑暗孤寂的童年。
我打了120,救护人员来了以后告知了奶奶已经失去了生命特征。我似乎已经猜到了,心里异常的平静,后来村委会代为料理了奶奶的后世,那样一个和蔼的老人变成了一盒骨灰,被埋在了后山小屋。
埋葬的地点是我提议的,因为奶奶说过那个小屋是她丈夫年轻时候娶她的地方,虽然被风雨刮的只剩几块木头了,但是能埋在那儿,也算是了奶奶一桩心愿吧。
沈露听到这个消息讥讽道:“沈未央,你真是到哪儿就给哪儿带来祸害啊。”
我这次无力去跟她争论,一个人在阳台上待了很久。我想过从这高高的楼上跳下去,结束一生。可是站在阳台边,往下望,恐惧又让我缩了回去。
好死不如赖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