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抓着老头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脸上却不动声色，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说道：“正经说来，我与大人也算故识。当年河灵远嫁于你，我和十一还在你这里呆着大半年。”

玉卿把话挑明了。知府大人停了试探的心，眼睛眯成一条线，略过貌美如花的似水，奔向一身寒酸的十一，一箩筐的赞美之词信手拈来：“都说女大十八变，小姑姑如今越发地漂亮了。这可离不开玉卿大人的悉心照料啊。”见多了世面的知府大人眼力不错，一眼就认出琉十一，不像梵静宫宫主，呆在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久了，没见过几个生人，连是主人仆人都分不清。肖琦之惊讶于知府大人识人的本事，更是佩服他黑白颠倒的那张利嘴。而十一的寒霜冷脸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丝笑容：“知府大人说笑了。小姑姑这称呼，民女可担当不起。”

知府大人的脸皮城墙厚，满脸堆起的笑容比秋日的菊花开的还灿烂：“小姑姑，您这么说就生分了不是？河灵是您亲哥哥的亲女儿，您正正经经的亲侄女儿，我年纪虽大，可也得尊古训，循教化，不可乱了辈分。况且您和玉卿大人在悠州也住了小半年，当年您可是毫不含糊地叫我一声侄女婿儿。如今，年岁长了，胆子却小了，这可不好。”他似乎惋惜地摇摇头，十一恨不得一脚踹上他的心窝子，让他闭上嘴巴。小时候的糊涂事能到处乱说的吗？

说来也是难为情的，十一当年可喜欢这色老头。河灵嫁给知府老头那一年，她还欢天喜地地带着玉卿和似水跟着送亲队伍来了悠州。色老头在她小住知府府邸时，牟着劲拿着黄橙橙的金条来讨好十一她。她年岁小，又是河灵伺候的小主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知府的婢女丫鬟们把这丫头捧上了天，若非被河灵天天拘在知府府邸，恐怕这悠州又传出了她恶霸的美名。

十一如今大了，长了见识，有十个胆也不敢将侄女婿挂在嘴边。两人胶着之际，肖琦之存了心思要见上一面的海棠看这两人来往推搡，实在没意思，少不得打断二人的对话，磕了个头，说道：“妾身拜见颜大人，拜见小姑姑。”说着，也由不得二人开口，自顾自地站起来了。河灵穿着寻常的蝴蝶穿花纱裙，披着素色锦缎褙子，头上插了一支鱼尾金步摇，冠了六年的知府夫人名头，早就把当年的丫鬟骨子剔得一干二净了，她板着一张死人脸，冷冰冰地说道：“十一姑姑，祖父和我父母他们可好。”

她真真恨死了琉家给的身份。若是以往的丫鬟身份也就罢了，飞上了高枝儿，凭着知府大人的手段，轻易脱了奴籍，换个清白身份，和琉家撇得干干净净，过去的主子十一见了她，还不得恭敬地下跪，唤上一声，知府夫人。可这死老头，像故意和她过不去，说什么不能委屈了她，不忍她以丫鬟身份嫁过来，偏要琉家认她做女儿，寻了个琉家大公子的女儿身份嫁过来了。见了十一，她还得遵照着小辈的礼给她磕头下跪。

河灵面色不善，十一也不会自找没趣：“他们都好。”就无话了。颜玉卿离了四年，不知里头的曲曲折折，倒是似水，最见不得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奴才了，给脸不要脸了，十一是个蠢笨的，平白的让个丫鬟欺到头上了，她可不是。她故作热切地样地拉着河灵的手：“几年不见，河灵姐姐长得越发地漂亮了。想当年我刚去琉府服侍十一小姐时，河灵姐姐还教导着，十一小姐最不喜欢奴才整日跪在她面前，碍着她的眼。想不到姐姐在知府也是这般言传身教，可真是得了十一小姐的真传呢。”

一通话下来，明里暗里地讽刺着这位知府夫人丫鬟出身，见了过去的主人还拿乔做大，连跪拜都不肯了。色老头眼色一暗，原以为是琉家故意疏远了河灵，今日看来还是河灵坏了事儿，惹得琉家的掌上明珠生了气，连十一伺候的下人都要出声教训他几句。十一小姐雷声大雨点小，再生气的事隔了天，就烟消云散了。而似水姑娘却是个爱记仇的。还得先哄哄这位小祖宗。

他笑道：“似水姑娘和河灵姐妹情深，我让下人们准备了一间房，晚上您和河灵好好聊聊。”似水冷笑道：“奴婢身卑位贱，知府夫人身份尊贵，哪来的姐妹私话和奴婢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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