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满目悲色，闪闪烁烁似有水光涌动，却咬着牙决然道：“侯将军曾有大恩于李家，侯爷和夫人皆是有恩必报之人，你我既身为李家仆从，为全主人之节，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何况舍一女？”顿一顿，他语气沉痛，“萍儿，算我对不起你！”说罢，用力挣脱秋萍的手，迈出了门口。
“清菡……”一声恸呼似抽干了秋萍全身的气力，她萎顿在地，啜泣不止。
我怔怔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会儿才幡然醒神，知他欲将自己女儿代替璧君交给王德，不禁心神震荡，忙举步冲出门口，阻在傅文身前，“傅文，你疯了吗？清菡可是你的女儿！”
傅文望住我，定声道：“清菡是卑职的女儿，可也是李家的下人，为主尽忠本就是她应尽之事！”
“且不说我与玉衡从未将你和萍儿看作下人，清菡这么小，我们何苦要将大人的事加诸在她这个尚不知人间悲苦的孩子身上！”我上前，一把从傅文怀中夺过了包裹着清菡的襁褓。
这一来二去的喧嚣惊动了清菡，襁褓中陡然传出婴儿的啼哭，我一面轻柔拍哄清菡，一面抱她回屋交还给尚自失声垂泪的秋萍。
傅文复又跟进屋来，有些发急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成，夫人，您究竟是何打算？宫中已来人催了，王公公那可再拖延不得了，难道真要将孩子交出不成？”
交出？我便辜负了侯承远和李忻颜临终前的嘱托，这还是其次，璧君是他们夫妇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尽力保全她。
但我又如何能不交？那是抗旨欺君的大罪，若无妥善之策，势必将为李家招来横祸。如今的我必须更加谨小慎微地行事，不能露出丝毫破绽，令皇上有名正言顺对付我和玉衡的借口……我似已陷入两难之境地。
这时，王德又遣了银屏前来催促，而他业已守在后院门口。
“我已无能为力，这或许就是她的命！”我狠狠咬住下唇，终究作出了一个必将令自己抱恨终生的决定，我行至摇篮边，抱出孩子，毅然转身而出。
刚踏出门口，身后骤然传来一声银屏的惊呼：“快！快拦住少夫人！她……她抱的是清儿！”
众人闻言，都立时呆住，片刻，猛然回过神，欲来阻拦，我已随手带上房门，并以随身短剑穿过两边门环，将两扇房门从外扣紧。
三人不停拍打房门，“少夫人，清儿无辜，您怎能让她代死……”
我抱着慕清的手战抖不止，她此刻安然躺在我怀中，睡得十分香甜，如白莲般纯净无邪的睡颜令人百看不厌，却深深刺痛我的心。
我用力紧咬着下唇，立即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在唇齿间弥散，难言的苦涩。似乎只有这锥心刺骨的痛才能抑制我那双不停颤抖的双手。
好一阵我才说得出话，“我也不想，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傅文说得对，承远对李家有大恩，这个恩李家不能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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