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忻颜单薄的身影立在火海中,熊熊火光将她幽黑的双眸映出一片炫丽却绝望的血红。
我浑身战栗,疯了似的用尽全身力气狂叩房门,哭喊道:“忻颜,你万不可轻生哪!你若去了,璧君怎么办?!”
泪珠顺着李忻颜的眼角连绵滑落,火光映照下,颗颗都似心头涔出的血,“承远身死,我心念成灰,苟延残喘至今都是为了璧君,如今将璧君托付给了姐姐,我再无后顾之忧,也该随着承远去了。”
我哭道:“你是璧君的母亲,怎能忍心抛下她一个人!”
李忻颜悲戚道:“璧君年幼,尚不知人事,由姐姐抚育长大,将来自然会把姐姐视作亲母。恳请姐姐永远也不要将璧君的身世告诉她,让她如普通孩子一样过父母双全的生活。”
“怎么可能一样!怎么可能一样!……”我的眼泪纷纷而落,哽咽得我难以成句。
李忻颜的神色忽从悲绝入静定,裙裾被火势鼓动,飘然翻飞,如一只浴火而生的凤凰。我却猛地心慌意乱,失声惊呼,“忻颜!忻颜!不!不……”随这一声恸呼,李忻颜嘴角含笑,义无反顾地投身烈火之中。
“忻颜!……”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俏丽的身影被烈火吞没,不禁悲痛欲绝,死死掐着门沿,五指指甲因用力而崩断,顿时血流如注。
我满心悔恨,明知李忻颜性情刚烈,明知她对侯承远用情至深,侯承远一死,她必有殉情之心,这些我明明都知道的,为何……为何刚才不陪伴在她左右……
事已至此,我将来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侯承远!
不仅是我,连侯承远也错了,他以为李忻颜有任城王护持,不会受侯家连累,即便没有了他,她也能像从前一样生活。可他却不知,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有时不过是一朝一夕的爱情,这样的爱就像倒在掌心的水,无论摊开还是紧握,最终还是会从指缝间一点一滴地流尽,爱随时间而淡,当爱没了,情也就断了。有时却是唇齿相依,生死不离的运命,于李忻颜而言,侯承远就是她生命的全部,他若离去,譬如娇花失之雨露,她便也失去了生存的契机,必将在红尘之中凋零。
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一点点抽离,身子一歪,木然跌跪在地上。火借风势,越烧越旺,许是浓烟惊动了守卫,神志恍惚间,只觉耳边喧嚣呼喊之声顿起,四周的人越聚越多,往来奔走打水救火。
洛无言和左玉成忙将我扶到一旁,问:“公主,您没事吧?”
我茫然摇了摇头,怀中的璧君似被喧嚣所惊,骤然啼哭起来,我回神,含泪将她望住,可怜的孩子,数日之内便连失至亲……蓦然又想起李忻颜临终的托付,如今不是悲戚难过的时候,设法保住璧君才是当务之急,遂强自静了静心绪,在洛无言等人的护送下,抱着璧君匆匆离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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