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娥！”凌落尘刚起的笑容早已凝固在脸上，不禁失声惊呼。
李琰此举大有警示意味，所以并未下死手，尚不足以致命，我不由松了口气，我实在不愿再看他杀人。他手中青霜一抖，立即有一片血痕淋漓于地，肃然道：“本侯今日的耐心不是很好，没工夫与你东拉西扯，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下一刀斩落的就不只是头发了。”
秀娥发白的嘴唇颤抖着，高声尖叫：“不要！我不想死！落尘，你就把人放了吧！”她面上俱是苦痛之色，鲜血不停从颈脖间的创口渗出，碧色襦裙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凌落尘持剑的手竟然颤抖不止！习武之人的手通常都很稳定且有力，尤其是练剑之人，只有一双稳定的手，才能准确地将剑锋送入别人的咽喉。
我看着凌落尘那只发颤的手，心下一松，我知道他的内心已然开始动摇。我轻轻叹息一声，“凌楼主意欲效仿古人，以草莽之身求得平步青云、闻达天下，此心乃属平常，我可以理解。然而，是否值得以自己以及家人的性命去换取？恐怕值得商榷。依我看来，凌楼主意欲效仿的那五人，除曹沫外，皆落得死于非命的下场，除了那些所谓的虚名，其实他们什么都不曾得到，说白了，他们不过是政治斗争下可悲的牺牲品！”我连声说道，不欲令他有回复镇定的机会，值此千钧一发的时机，我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有可能是压垮他心底最后一点支撑的关键，“凌楼主身处江湖，逍遥自在，又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却何故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将自身与家人置于朝廷的权力斗争这焚身化骨的洪炉中呢？即使凌楼主有古之要离残身灭家之决心，但功成名就之后，却是否能承受家破人亡所带来的罪疚？仕途，绝非是一条康庄坦途，荆棘遍地，虎顾狼伺，或许只有身在其中之人才能体会其中苦辣。以外子为例，虽身居要职、手握雄兵，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可日子却未必过得如凌楼主快活自在。今夜之事，岂不正可以窥见一些端倪么？”
凌落尘哑然难言，紧握着剑柄，目光犹疑，似在品匝权衡我的话。
我略略沉吟，又接着道：“我出言相劝，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外子虽非嗜血好杀之人，却是说一不二的性情，他说过会诛尽冷夜楼之人为我报仇，便一定会做到，我实在不愿他再多造杀孽。凌楼主恐怕也不希望冷夜楼重蹈怒雷山庄的覆辙吧！而事到如今，一切尚有转还的余地。”
不知是我的话触动了他，还是秀娥凄惶的惨呼终于压垮了他的心防，只见他如风中残烛飘摇不定的眸光逐渐黯淡，最后几近于无，整个人都似已僵冷在原地。
仿佛过了很久，忽见李琰缓缓收起了刀，举步朝我这边而来，我尚不确定凌落尘是否真的改变了初衷，如果只是故作姿态，以退为进，那李琰现在的举动无疑是在将自己置于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