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要面子还是要里子这个问题上踌躇良久,终是下定决心舍面子而保里子,死要面子活受罪嘛。遂拎起裙裾,刚要两步登上窗沿,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眼前。
李琰嘴角含着丝笑意,玩味似地瞧着我道:“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却为何要行此小贼行径?”
面对李琰,心中忽起了做贼心虚之感,好歹也是皇上御封的郡君夫人,大庭广众之下翻窗确然有些不大成体统,脸上带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嘿嘿干笑两声,缩了回去。
我与他就这么隔窗相持而望,他就如一只拦路虎,阻挡了我唯一的出路。值此两难之际,傅文突然蹭蹭蹭地疾步走到门前,他接下去的举动着实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感激涕零,只见他紧咬牙关,奋力推门而入,满盆的馊水照着他的脑门倾泻而下,恍如银河直落九天,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气息瞬间弥散在四下。
我愕然之余极为感动,傅文确然是个榆木疙瘩无疑,但也是个真正的忠义之士。
行过傅文身边时,我憋着气向他端然一抱拳,颇动容道:“义士,我佩服你!”短短一句话却说得极其艰难,说罢,实在受不住他满身恶臭,赶紧捂着鼻子远远躲开。
李琰也禁不住以袖掩了口鼻,蹙眉看了会傅文,轻斜眼角瞟向躲在墙角的秋萍和银屏,淡淡撂下一句,“回来再与你们计较。”目光转到我身上时,颇显无奈地扶一扶额,似已无话可说,径自行出了大门。
无端连累了傅文,我也觉着这回玩得确实有些过头,遂吐了吐舌头,急忙快步跟了过去。
李琰自小戎马,向来觉得骑马要比坐车自在,此次却一反常态地与我同挤了一辆马车。原以为他是想借此机会训斥我一番,可自打上车之后,他就一声不吭,只是闭目养神。每每与他沉默相对,总感觉压力如山般□□,如此压抑的氛围直令我焦虑难耐。
半晌,我忍不住搡他一下,“想要斥责我,你就出声,何必这等装腔作势!”
李琰听了,睁开眼睛,侧眸正好对上我的视线,他的眼底波平如镜,并无嗔怪之色,反而隐隐泛出好笑之意,道:“斥责你?为何?就算要斥责,也轮不到我,你将傅文弄成那副模样……”他说着话,下意识地遮住了鼻子,皱起眉头,“玩什么不好,非要玩那些腐臭熏天的腌臜之物。”
乍然听他提及那盆馊水,胃里也是一阵倒腾,又想起傅文,深感愧疚。我明白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保全我的颜面,让我不至于下不来台,亦是向李琰尽了忠。此行此举,我甚为感念,遂垂首幽幽道:“我会想办法补偿他的。”
李琰“哦?”了一声,好奇道:“你打算如何补偿?”
我想了想,看着他问:“你可知道傅文喜欢萍儿?”
李琰秀眉微挑,“你怎么知道?”
“我在萍儿的房间见着了你为傅文制的那支箫,若不是喜欢萍儿,他何以会费这许多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