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正端茶欲饮,闻我此言,手在空中凝滞了一瞬,双目微睐,眸光自我面上一掠而过,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淡然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死”,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个足够沉重的话题,此时,却从他口中那样轻描淡写地说出,仿佛对自己的生死全然不放在心上,心头莫名地一震,有细细密密的酸涩攀沿其间,一时再寻不到合适的话可说。
两人对面而坐,室内静得只闻彼此均匀的呼吸声,屋外月朗星稀,偶尔有清风倏忽而过,轻抚着竹梢,簌簌作响。良夜静好,自我与他成亲以来,甚少有如此平和相对的时候。
茶盏飘出的最后一缕轻烟在半空里袅娜消散了,李琰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起身道:“天色已然不早,我该回宫去了。”
我随他站起,轻轻道:“今晚又不歇在家里么?”
李琰阖目叹出一声,“朝廷的风波尚未平息,我又如何能歇得踏实。”说完,转过书案,行至门前拉开了房门。
我看着他正欲行出的背影,突然脱口说了声谢谢。
他前行的脚步骤然停滞,半晌,徐徐回身,略带讶然看着我,似是不敢置信,“你是在跟我说?”
我嗔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又想吓唬我,这里除了你这个大活人还有旁人吗?”
“就只有一句谢谢么?”他深深望住我,嘴角勾起一道弧度,和顺之中又分明带着几分玩味。
“不然呢?”
他朝我招手,“过来。”
“做什么?”我凝立未动。
他微微笑着,“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就不该有所表示么?”
“你……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这个人,给几分颜色就开起了染房。
见我不愿过去,李琰径自向我走来,我一惊,下意识地后退,才退了半步,已然被他轻轻揽到了怀里。我全身僵硬了一会,正欲挣脱,忽听他在我耳边轻声呢喃:“不用担心,我若想对你做什么,又何必等到今日。我……我只是想抱你一会。”我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只觉他的语气微有沉意。
想着他为张冲所做的一切,我犹豫了下,没有挣扎,他的手轻抚过我的头发,一下一下,极致柔缓,沉默了半晌,附在我耳边柔声又道:“现在街面上不大太平,若无必要,暂时不要出去。家中有萍儿和银屏相伴,应该不至于太过寂寞。若再有重要的事就遣星璇传书与我,明白了吗?”
这一系列细微的举动都带着经久不见的温柔,仿佛是一片青翠的细叶袅袅飘落于心湖,一圈圈的涟漪层层递进,泛起粼粼波光一片,融融的暖意在心间翻滚,似有泛滥之势。我心头一热,不由自主地伸手贴在他胸前,触手时只觉单薄,两肋硌手,不过区区数年,曾经凛然健硕的身躯竟清减至此了么!心底有酸楚蔓延而出,不由说道:“伴君如伴虎,你也要多加珍重。”
$(".noveContent").last().addClass("halfHidden");setTimeout(function(){$(".tips").last().before("点击继续阅读本小说更多精彩内容,接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