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妈的！”
怒声咆哮，玩笑开大了。
全场寂静，风声作响，令人压抑。
一个人再混蛋可以接受别人对自己的侮辱，可是绝对无法忍受对父母的侮辱，但又可以谈笑风生地去侮辱他人的父母。
雨滴开始落下，萧暮雪的声音越来越近。
“哼！哼！”，那师兄缓和一下气氛，正色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要是传出去了对我们都不好。如今落雨了，夫人也来了，咱们就散了，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记住！此事不可外传！将来遇见少主尊敬些，虽然他是捡来的，但不管怎么说他身份正那，咱们也是吃宗门的资源，至于犯错是什么下场，你们自己看看”
说着他一瘸一拐的往里面走去，身后的人倒没他这般严重，也缓缓跟上。
“师兄……师兄……”，小师妹的声音低而惶恐。
众人不解的回头，一杖石子破空而来正中为首少年的额头。
周围众人纷纷下跪，整个人都不好了，要是再罚一次，不得去半条命啊。
那少年愣了一下，看着站于门口，愤怒盯着他的孩童，颤抖地下跪，连忙掌嘴，
“禹杰大忠，连续不敬主恩，此番于背后妄议少主，还请少主责罚”
说着又用力磕在地上。
闪电撕裂天穹。
“轰！”
雷声轰鸣携着磅礴大雨惩罚着众人，但没有一个人敢离开，他们老实跪着，无人敢言。
“洛阳……”
雨滴伐过孩童的面庞，李洛阳红着眼眶看向淋湿了的母亲，萧暮雪朝他伸手。
“过来……”
她的声音和平日一样温柔，她的眼中满是期许与心疼。
“阿娘”，孩童的声音哽咽，向前了两步，又摇头后退。
转身向西山跑去。
“洛阳！”，萧暮雪就欲追去，被两鹤死死拉住。
萧暮雪甩了甩袖袍，两鹤依旧不肯松开，看着跪在地上地众人，叹了口气道：
“散了吧，今日之事就当未曾发生，该处理伤口的去处理伤口，注意身子”
“是”，众人行礼，慌忙散去。
两鹤依然不肯松开，萧暮雪怒斥：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回事，孩子，孩子看不住，该拦的不拦，实在不行就滚回桃林去，要不然我和阿爹说一声：把你们赶回妖域”
“嗒……嗒……嗒”
身着白衣，负手持扇的萧九崇缓缓走出，雨水落在他身上，却无半分停留
“落雨了，小雪，你该去收衣了”
萧暮雪看着波澜不惊的父亲，不满道：“收衣？现在收早淋湿了！你明明知道今天会有雨，你明明可以先阻止这一切，可你什么都不做，就那般看着”
萧九崇点了点头：“对，可雨总会下，而这就是他的命，我并没有从中安排，今日一切本就是场荒诞闹剧与世俗人心组的局”
“是，雨总会落，可你现在却一尘不染，我不相信命运！就像当年你也不知道我会带回洛阳，所以迫不及待地想看他一眼！”
雨水浸透了萧暮雪，无情地击打在她心上，而萧九崇依旧那般洁白无瑕，
“他是你带大的！从小到大就属父亲你陪伴他的时间最长，他的所有道义都是你教的，他的一言一行都是跟你学的，难道你要告诉我，这也是他的命吗？！”
萧暮雪歇斯底里，然萧九崇并没有动容，
“有些事情让他早些知道，未必不是件好事”
“是！可我们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方法！就一定要这样将他推开，一刀刀砍在他心上吗？！”
萧九崇舒了口气：“对！这就是我对他的一次考验，我从来都不是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人，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若不能让我满意，我会毫不犹豫将他踢开！”
萧暮雪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父亲。
“所以你回去吧……”，萧九崇向洛阳跑去的方向走去。
“不……这不公平！他是我的孩子！他是带回来的，他是我的洛阳，你不能这样对他，他是我的孩子！”
萧暮雪拼命反抗，被两鹤拽倒在地。
萧九崇顿了顿身子，“天道不公！这世上比他可怜的孩子多的是，你也不小了，将来我终会离去，你该明白即然没有价值就应该放弃”
说罢不再理会萧暮雪如何哭喊，径直往西山去。
……
西山小径，孩童满身泥泞，雨水模糊了眼眶，洛阳不小心迎坡摔倒，又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
小径的尽头有一座无字的墓碑，墓碑前乘有新鲜瓜果。
‘他一点灵力都没有，咱们宗主可是上一辈天骄。’
‘我羡慕他什么？羡慕他死了爸妈？’
‘你以为他为什么被困于内门八年……’
‘真不公平……师长他们还那么关心他’
‘……’
一道道声音在他脑里嗡嗡作响，孩童搀扶着右臂，逐渐于出现于山顶，看着那块无字的墓碑，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顾不得摔伤，慌忙过去寻找可以辩驳的证据，可是墓碑上空无一字。
他开始陷入癫狂，
“为什么？为什么？！种种荒诞的戏剧，总是发生在我身上”
一个疯狂的想法袭来，他看着那土包，摇头大笑，“不是的！哈哈！一切都未知，不是吗？”
一道闪电划过，将洛阳挖开的计划打断。
‘西山上有一处墓碑……我猜就是他爸妈’
“轰！”，彻底将洛阳这神经的想法击碎，他跪于碑前，喃喃自语：
“呵……呵，我一定是疯了！”
大雨无情冲刷，又或是上苍亦在哭泣，它抚去孩童的泪珠，可也遮住了哭声，剥夺了他宣泄的权利。他似乎很重要，但又一文不值，他孤身一人。
洛阳在雨中呆坐了许久，雨水渐渐冷却了他癫狂的情绪。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过往的点点滴滴，那些被关爱与呵护的瞬间，与此刻的孤独绝望形成鲜明对比。
他明白，自己不能一直沉浸在痛苦中，必须做出改变。
“淅淅，淅淅”
“洛阳，逝者已逝，生者可念不可追！”
“外公……？”
洛阳傻傻地看着这个一尘不染，披靡众生的傲世仙人。
他一直都不理解，为什么他要叫一个比父亲还要年轻的人叫外公，为什么一夜之间他似乎就不要自己了，从他选择跟着父亲修炼之后，他好像被抛弃了，他就不要他了。
雨更大了，孩童脸上雨水连串滑落，洛阳嘴唇动了又动，艰难发出声音：“我……还能……叫你外公吗？”
“可”，很平淡，仿佛神明一缕施舍。
洛阳抓住，问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对吗？”
萧九崇点头道：
“你生父叫李苏焕，你生母叫锦云舒，当年：毒窟少主牧雨辰派山匪追击你们三人，你父亲垫后战死，你母亲身中剧毒，而你被小雪带回，这墓碑便是取你母亲一缕发丝埋于此处”
李洛阳脚步虚浮，他被黑暗被裹，他拼命挣扎，模糊的眼前有一道曙光，他顾不得思索，向那道身影跑去，他要赌一把，他不会将他推开。
孩童狠狠撞在萧九崇身上，污秽沾染他的白服，孩童大口地喘息，牢牢地紧抓他的。
“外公……”
萧九崇没有理会，亦没有推开，他俯瞰着他的渺小。
洛阳吸了吸鼻子，
“你……能不能……帮我……杀了他！”
“只要你愿，我可”
洛阳把自己深埋在他怀中摇头，
“不……”
“不要……”
“你是不是比阿爹阿娘他们厉害！”
“是！”
“那我要你教我”，孩童渐渐下滑，跪萧九崇脚下。
“我要你教我……”
大雨再也遮不住孩童的哭声，于今日之后，洛阳的哭泣不在是训练的困苦，而是对自己无能的不满，对自己弱小的恼怒。
“我要你教我！”
雨水开始浸透这位高傲仙人的衣物，水花溅起的斑驳留于他的白衫。
萧九崇蹲下，将他护于怀中，将风雨尽数遮挡，自己则暴露在外。
“好……即日起，我授你武学”
而这位本应脱离红尘的仙人，这颗本应傲世人间的星辰，于此刻被洛阳拉入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