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要是我家光天能有这样的成就,我睡觉都能笑出声来!”刘海中再次流露出那种“我没看走眼”的神情。
他这个人,对后辈向来很少夸奖,但对李建国却是赞不绝口。
“那我就直说了,小李,其实我希望你能帮我去问问厂长,我的职工评级,有没有可能提前提升。”
尽管李建国已有心理准备,但听刘海中亲口提出这个请求,他还是感到有些意外。...
正常情况下,没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职工评级越高,晋升难度越大。李建国记得,刘海中就在前两年刚刚晋升为七级锻工。
按常规,没有五六年的突出表现,职工评级是不可能再次提升的。以他现在的年纪,很可能到退休都等不到机会。
“二大爷,这就是您说的‘小忙’吗?”刘海中自然清楚这事的难度,如果容易办到,他也不必如此低声下气地向李建国求助。
“小李,既然杨厂长能助你一臂之力,肯定有他的办法。我工龄长,技术也过硬,这是车间里大家有目共睹的。”
“这不过是每月多领二十几块钱的事,这么大的厂,总不会在意这点工资吧?”
刘海中说得轻松,但李建国对这个时代的评级制度颇为了解。看着刘海中充满期待的脸,李建国不禁皱起了眉头。
“刘师傅,您在轧钢厂年头也不少了,自然清楚这并非是杨厂长一人能定夺的地方。我肯定会为您美言几句,但您得有心理准备。”
“方方面面都得打点到,上至厂长、副厂长,下至职工评级小组,甚至保卫科,这其中的风险不言而喻。”
刘海中一听李建国答应帮忙,腰身弯得更低了,他对权力的渴望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身为七级锻工,他在整个大院里,甚至整个轧钢厂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我明白,只要你在厂长面前多提几句,需要什么礼物,你只管说,我立刻就办。”临别时,刘海中还不忘阿谀奉承一番,随着夜色渐深,他便离开了。
“哼,几句话就想让我帮你蹚这摊浑水?真是利欲熏心,不可救药!”李建国在刘海中走远后,冷笑了几声。
或许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宽容,使得刘海中这样的人也能如鱼得水。即便是李建国和杨厂长之间,也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在公私合营的企业里,厂长也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标签,安排一些工作岗位,分发几张工业劵倒是轻而易举。
但若是违规操作,给个别人开绿灯,纠察科的人可不会坐视不管。对于刘海中这样的处境,即使硬着头皮提拔他,也只会招来一连串的麻烦。
流言蜚语一旦四起,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举报,厂长和他都将面临灭顶之灾。贪婪与私欲,最终只会自食其果。
“既然他们把我当傻瓜,也难怪我要反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当李建国瞌睡袭来,却有人送来了枕头。
自从棒梗不在,连送鸡的人都没有了,让那些吸血的也流点血,或许并非坏事,李建国对于这样的小波折,并未过分挂心。
今日,杨厂长再次发来消息,要求一同前往领导家中。工厂的广播终于换了一首新歌。
“咱们工人有力量!”
“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小李,有空来我家,给嫂子露一手。她厨艺不佳,还总说我故意找茬。”
在去红星小学的路上,杨厂长向李建国抱怨,尝过他做的菜,确实对家里的饭菜有些不习惯了。
“别这样,这责任我可担不起。”李建国一脸的无辜,自己只是个本分的厨子,难道家庭不和也要算在他头上?
“等你结了婚就会明白,不管外面多么风光,回到家还是得为油盐酱醋操心。”杨厂长自顾自地说着,李建国并未插话。
车很快抵达学校,每天都是这两道一前一后的身影,李建国不禁想,如果有一天少了谁,自己能否适应。
“冉老师,明天见。”
“明天见。”
“瞧你们这模样,真有几分家庭和美的味道。”李建国依旧保持着沉默,而欣怡却带着几分天真烂漫地接话:“嗯,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啊。”
厂长杨先生只是报以微笑,对这样的说法不发表任何评论。
他们的车驶入领导宅院,陈秘书亲自出门迎接。院子里已经停了不少车辆,今天显然有宾客来临。
“李师傅,今天请您准备几道佳肴,领导特别交代了,除了他偏爱的水煮鱼,其他的菜式您可自由发挥,不必局限于川菜。”
陈秘书将李建国引至厨房,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注意事项后便告辞。欣怡热情地卷起袖子,准备帮忙清洗蔬菜。
李建国轻轻一笑,为她系上了一条宽大的围裙,随后便开始生火准备烹饪。即便是领导家中,厨房也还是使用蜂窝煤烧火。
火刚生旺,领导夫人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姐姐,几天不见,你看上去气色更加红润了。”
听到这话,欣怡好奇地抬起头,看向李建国,似乎在求解这句话的含义。
在这个年纪,她已经对那些“甜言蜜语”有了一些朦胧的认识。
“得了吧,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那张油嘴滑舌的习性?”
领导夫人假装责怪地看了李建国一眼,但从她的表情中不难看出,她其实很享受这样的恭维。
“快点儿,先给我炒一盘花生米,外面等着用它下酒呢。”花生在这里无疑是珍馐美馔,日常饮食中难得一见。
看来今晚的宾客身份显赫,李建国不敢疏忽,急忙炒了一盘花生送上。
他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将这场宴会准备妥当,“这最后一道是水煮鱼,请小心端好。”
“李建国,客人们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用餐,你...”
“没关系,我在厨房等着就好。”李建国的举止得体,深得领导夫人的好感。
他在厨房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期间,领导夫人还特意送来了一些食物给他们。
直到六点钟,他们才被召唤到客厅。“不知道‘三自一包’的理念能否真正实施。”李建国意外地听到大领导与杨厂长谈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