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死丫头今天非得教训你,坏了我的东西都得赔!”丽姐带着几个彪形大汉站在那个女孩面前。她下意识往莫何那躲,莫何站起来对着丽姐笑了笑:“小丫头而已不值得计较,损失了多少东西就算我头上,那盗贼交由您送往官府,如何?”
丽姐撇了撇那女孩,又对莫何作礼,笑得十分开心:“这样也好,客官请喝的尽兴哈!”
她眼神闪着亮光,感恩戴德:“在下许萤萤,敢问公子大名,欠你的我一定会一点一点还给你的!”
“不必。姑娘不用放在心上。”莫何客气地笑了笑。
“那怎么行呢,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有恩必报啊!”真是个缠人的丫头。莫何也觉得头疼,不知怎么推辞。
“姑娘,若是有缘,下次再见再还人情也不晚。”木红昭冷不丁说道。温柔地对她笑了笑。
许萤萤眨巴眨巴眼睛,很识趣地说道:“好,那在下先告辞了,青山不改,流水长流,后会有期。”她看了一眼莫何,转身离开。
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如何后会有期,可许萤萤觉得,只要有所亏欠就总会再见的。
本想带林隐堂来明月楼享乐,果真如此不近女色,再专心于事业也得有基本的需求吧。回府时,天色已晚,醉醺醺的木红昭已经挂在林隐堂的身上,旁人见了还要以为这是断袖之交。
在林隐堂的搀扶下摇摇晃晃进了房间,一把扯下头上的束发,猛地回头扑在身后林隐堂的怀里,双臂搭上他的肩,又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里。林隐堂被她惊到,有些不知所措,少时她撒娇亲近总归是小孩子心性,此时这般倒让他觉得她是真的醉过头了。
身体的贴近让林隐堂呼吸乱了,正如他此时的心境:“昭儿,你喝醉了,我命人帮你清洗一下,要早点休息。”
他正要把她扶开,“哥哥帮我洗不好吗…”颈肩传来酥酥麻麻的声音已经让他身体产生异样。她白皙的脸颊泛着红,眼神因醉酒慵懒微睁,细乱的头发显得她那张脸越发精致迷人。
林隐堂顷刻间抓住她的双臂把木红昭从自己的怀里剥离开,扶住她,木红昭无力的脑袋沉沉向后仰去又挣扎着望向他,满脸笑意,分明是调戏别人之后的得意神情。
林隐堂不知从哪来的莫名的火,在胸腔里燃烧着。抓着她的手不自觉有些用力,直到木红昭吃了痛,皱着眉头:“痛…”他才意识到。
他沉默地望着眼前的昭儿,周围都寂静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只有烛火依旧在跳跃。良久,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说道:“你现在醉得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头痛不痛?”
“来、”他正想叫下人来,却被木红昭的手捂住了嘴巴。
“不痛。”她眼尾上挑,抓住林隐堂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林隐堂整个人怔住,只盯着她的眼睛,妖精一样夺魂的眸子里,可能是因为醉了的缘故,有些晶莹发亮。
她抬头吻上了他的唇,温润的酒气在他的唇齿间挑拨,林隐堂未曾闭眼,认真地看着眼前人,眼中竟觉得酸涩,四肢却僵硬着。
少年时见她,她小小的身躯满身是伤,手里拔起地上的长剑,狠狠刺进那人的心脏,她浑身颤抖着眼中却凶戾非常。从那以后她便跟着他,哑了好一阵子,很久之后才能开口说话。他带她走,她陪他在江湖里流浪,时间久了便亲近许多。日子也并不是总是好的,但她似乎都忘了,她只记得那些年岁里两个人一起长大,他把她从泥泞里拽出来,也从未觉得后来的日子有多难熬。
再后来,林隐堂性子更是克制收敛,入朝为官后许多事情非做不可,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木红昭很明白,她倒活的洒脱,一条命,几十载,能尽其用也不错。夜深人静时,他可以默念她的名字,醒来时,还能见到她。可其中的刺痛,只有他自己知晓。不可拥抱,徒增烦扰。
而这个不可拥抱之人如今正轻而易举闯进他的防线。
唇间温柔慢慢停下来,竟困到站着睡着了。他叹了一口气,把她抱到床榻上,盖好被子。看着她,良久,转身离开,关好房门,轻声嘱咐下人明早做好醒酒汤。
门外声音消失后,木红昭缓缓睁开了眼睛,没有任何表情,偏是酒气蒙人顺杆子爬,使人莫名其妙。她晃了晃脑袋,又沉沉睡去。
如果我们无法坦然,那便无需记得。
忘了罢。
“君上,和亲之事迫在眉睫,近期我境边域生出许多北国造事者,恐怕是想借此制造纷争。”仇容天说道。
“和亲之事我已有打算,不必紧张。”楚王说道。
林隐堂肯同意将自己的妹妹送去北国和亲,态度上超出楚王的想象,倒令楚王觉得有些莫名不安。他年近天命,到现在还被一个年纪轻轻的林隐堂压制,所作所为不外乎重新把权力揽入自己手中,对于这一步棋,他非下不可。看得出林隐堂看重林昭,不过林昭中毒之事林隐堂反应那么大,但提及的要她远赴北国和亲之事却没有反对。看来他的底线是不伤及林昭的性命,其他的都可以割舍,林隐堂,果真是个狠人。不过项广王那人暴戾成性,生杀无常,即便给他楚王一个脸面,他自己也不能保证什么,不过人情卖了出去,其他的与他何关。
“和亲之事非同小可,各家忠臣少不了愿为君为国分忧的女子,和亲人选还请君上深思熟虑。”齐逢说道。齐逢这话不就是在说自己家那位齐楚然吗,连带着提醒楚王林隐堂势力之下又多个公主和亲于君上来说不是好事,堂下人都门儿清,堂上的人同样是。
楚王直直盯着齐逢:“那依你所言,本王应该选谁好呢?”他漫不经心转着自己的扳指,“应该”二字故意加重。林隐堂面无表情,直着腰背,低着眼眸,听着这场多余的戏码。
齐逢连忙回道:“微臣的意思是和亲之事对两国之交重要万分,关于人选当然是要君上自己定夺。”
“若没其他事,就都退下吧。”楚王余光注意着林隐堂,他过于气定神闲,惹得楚王心中不悦。齐逢这人很是听话,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心急,时不时就要犯蠢,而一旁的林隐堂越是泰然自若他就显得越蠢,若是要深究楚王今日此时为什么不爽,大约是有些嫉妒,但他也绝不会承认。
一个臣子而已,不应该是这样的姿态。
和亲之事不久就会定下来,关于项广王本人,林隐堂自然早就有所耳闻。对于木红昭来说,他是信她可以自保的。她只需要等,等他接她回来。那不会很久。
可他始终是忘记了每时每刻都是真实度过的,不是一句等待就可以填满几年的岁月。
林隐堂差楚国最具盛名的师傅打造了一支簪子,成色上好的红色宝石有序镶嵌在金簪整个簪身中,精美的纹理细细雕琢在宝石之外,没有多余的流苏,看似简单却又十分精美。
他走到木红昭的房门外。
“大人,小姐…不在…她出去了。”小楚低着头说道。
不经意回头,莫何与木红昭正从辞竹阁门口走过来,她脸上的笑未消。莫何看到林隐堂便作揖:“林大人,下官偶然遇到林小姐,便护送她回来。”
林隐堂点了下头。
“那下官先告退了。”莫何行礼离开。
莫何年纪与木红昭相差无几,温润如玉,风度翩翩。
木红昭笑着:“今日你是赶早啦。”朝会结束得确实比往常要早。
“干嘛去了。”他问。
身边的下人们都很识趣的离开了。
“出去抛头露面,早早让项广王好打听我,太神秘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顺手打开房门,坐到正厅的躺椅上拿起茶杯自顾自喝茶。
她果然忘了。也好。
林隐堂拿出准备好的簪子,木红昭的眼睛亮了一下,抬头瞅着他:“你知道我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林隐堂不说话,面容却失了清冷,走近并伸手把发簪戴在她发间。
“可是你送我的,我便很喜欢。”木红昭又软腻腻地说,“你送过我很多了,这个簪子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是离别前的礼物吗?”说完便笑了。
他回身坐下来,“不是。与其他首饰没有什么不同,若是不喜欢,扔了还是赏给下人都随你开心。”他不明白自己的置气为什么来的这么突然。
木红昭的笑停顿了一下,又扶着脑袋看着眼前这个人:“林隐堂啊林隐堂。”
后来的每一天,林隐堂都会差人把各色珠宝首饰衣服等送到木红昭那,木红昭甚至有些哭笑不得。其中还不乏几样奇毒,味道闻起来很奇特,有果香有花香,木红昭倒觉得很是有趣。
因为要待字闺中,木红昭可真是闲透了。她向林隐堂抱怨自己的手脚都要生锈了,可林隐堂更是忙碌,有时她就在他书房里待着,直到不小心睡着林隐堂都还没停下手下政务。
月色之下,整个林府都寂静得很,林隐堂看了看不远处已经睡着的昭儿,目光柔和下来,小心翼翼走过去把她抱到床榻上,再盖好被子。他在身边的时候,她总睡得很沉。
这样温柔的日子太珍贵,以至于杀人如麻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