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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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前尘(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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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州,你去哪了?”惜尘躺在客栈的床上,翘着二郎腿抬眼问道。

“方才经过一林子,搭手救了个女孩儿。”他声音清稳,身形精瘦,眉眼虽俊冷了些却不也不是那么生人勿近。

“什嘛?!女孩儿?多大了?哪?好看吗?你为什么救她?”惜尘猛地坐了起来,一串问题不带停的。

楚州无奈地摇了摇头,微微笑着:“十五六岁吧,年纪那么小却伤的很重,昏迷倒在那里,我将她送到了附近的医馆,已放了些银子让人救她,看她命大不大吧。”

二人急着赶路,也不能在此停留多久,便无需太过记挂一个陌生人。惜尘却是拽了拽自己胸前的佛珠,说道:“要再去看看她吗?一个人,怪可怜的。”

“你若想去便去好了,我现在一个人走,你后面再追上,如何?”他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行李。惜尘的光头就蹭到他肩上,笑嘻嘻地说:“我出家人嘛,慈悲为怀,这点嘴上功夫也就说说罢了。”

林隐堂几乎跑遍了临南城所有医馆,才在城门近处找到了她。她面目苍白,还睡着。大夫说昨日一个少年将她带来,留了些钱便走了,只是她情况不是太好,耽误了不少时间才得救治。

他满眼血丝,形容枯槁,摸着她的手抵在脸上便无征兆地哽咽哭泣,止不住地流泪。大夫见这么个挺拔的男子此时哭得不像样子也实在可怜,便悄悄退了出去。

也就这么仅此一次的狼狈了,后来他多不动声色,更别提为谁流泪了。

而木红昭是不愿见他的。

好安静,连风声都不那么明显了。

木红昭拖着受伤的身体在深林中前行时,她凝视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黑暗,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越来越无力。她没有往任何一个医馆去,任凭鲜血从左胸溢出也不止血,或许她是在跟自己置气。

这些年,走了这么久,这么远,偏偏就是走不到林隐堂身边。

他心之所向是什么还能不明白吗。

无论是谁阻碍他,他都会毫不留情地除掉,包括自己。

她眼神有些麻木,不肯掉眼泪,若是为了这种事伤心,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可笑。

明明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却还是心存侥幸,觉得自己之于他或许是不一样的。

她不愿再想,不愿再想那些毫无意义的。对林隐堂没有意义,对自己更加没意义。她又不是为他活的,她此时乐意便留在他身边,若是哪日不乐意了便索性离开。

天地之大,她能有多不舍得他……

只是,她没能杀了原着闲……想到自己的母亲,才终于红了眼眶,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睁开眼,是个陌生人。貌似是大夫,见她醒了便十分惊喜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那个人便走了进来,穿着墨青的衣服,长发束起,少年气,眸子却透着十分的沉稳,眼中全然温柔着,只是那张脸确实瘦了些。

“昭儿……”他抬手摸了她的脸颊,木红昭也不做任何反应,更不想说话。

她记仇得很。

木红昭闭上了眼睛,觉得很累。

林隐堂握着她的手,说他将酒馆卖了,还说等她伤养好了便带她去楚国。

但她还是走了,在某个清晨,只留下了还有她香气的房间。林隐堂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又滑坐在地上,死气沉沉的一双眼,看不见一点光亮。

终于,他还是一个人了,她再也不会回来。

他在住处等了些时日,便独身往楚国去了。

离开之前,白许真不知是如何找到的他,带着聘礼上门提亲,林隐堂觉得头疼,说昭儿去远房探亲了,这门亲事他也不看好,便随口拒绝了。

一路上他更加沉默寡言,吃什么都不对味儿,睡得也不安稳,他时常想起那把插进昭儿胸膛的长剑,一遍一遍,仿佛在刻意折磨自己。

或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情形,他不必再有任何顾虑,而她也能安稳度日。木红昭哪怕只靠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她以后或许……还能有其他的依靠,但一想到这,他的眸子便如同结了冰的深渊一样。

他心里的声音告诉他,不可以,他可能会忍不住将那人杀掉……

如此少年心智,还远比不得后来。

木红昭铁了心晾他一段时间,跑到别国喝酒去了。

她挺想的开,她可以不跟林隐堂谈感情,但也接受不了自己无所事事,或许待在他身边久了自己也愿意跟他完成一样的目标。

到现在,她那颗有所期待的心也死了,她知道她跟林隐堂是一万个不可能。他们可以相知相伴,却无法越过那条红线。

他可真是世人的宝藏,可唯独不是自己的。

骤风呼啸而过,乱林中她手执罗舞飞越过枝头,折扇在手中旋转,又被她抬手一挥,无形的风顿时化为锋利的刃流,将百步之内的树木尽数摧毁。

她嘴角得意,稳稳落下,欣赏着自己杰作。习川可以利用风将万物化为利刃,而她是直接利用风流本身。天资卓越又有林隐堂先前的指点,自己摸索着也能像模像样,只不过还是要精进一番。

鸣里的夜比白日还要繁华。花灯布满了各个街道,而奇人异士的要喝声,小贩的叫卖声,女子的窃语和嬉笑将整个人世都烘托得如此欢腾。

天子脚下果真要比别处好太多。

林隐堂同仇容天告别以后,便往自己的住处走,所经之处总不乏女子娇羞地看向他。

当他看到灯火处再熟悉不过的身形时,饶是愣了一下,便疯也似地拨开人群跑了过去。木红昭微微歪着头站在那里,带着隐约的笑意,也看着他。她的脸被花灯衬得格外白腻,眸子荡漾般闪烁着光亮,身形袅袅,又不轻不重地落在他心上。

他拥她入怀,熟悉的香气又从回忆里抽离出来,惹得他鼻酸。

“林隐堂,我可是很记仇的。”她说。

“对不起。”他抱得更紧。一句迟来的道歉。

木红昭则垂着双臂,听到他的声音又把脸埋在他胸膛。

她有一种宿命感,这种感觉是当年林隐堂救她离开时就莫名产生的,有些事是她和林隐堂非做不可。

前路漫漫,她不愿只他一人。

师傅送她的剑在受伤那天不知丢在了哪里,林隐堂便将灭尘送给了她。

大概很多东西都在悄然发生变化。

两个人计较的东西开始变少,她的故作伤痛开始变少,他显露的情绪变得更少,他们要做的事情开始变多,她杀死的人越来越多,她对生命越来越淡泊……到最后变成个不折不扣的杀手。

或许她本就是如此,冷漠,狠毒却又随心所欲。

只不过她不会再与他背道而驰,若有下次,恐怕两个人要落个你死我活。

她觉得,林隐堂这个人,温柔又狠心,而自己又不愿落下风,若不是想到他的救命之恩,回来那日便该朝他后背来一刀,叫他尝尝那是什么滋味。

而她也不会再高估自己的地位,天下与她,对林隐堂来说孰重孰轻真是再明显不过。这世上就是有他这样的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完成这番大事,俗称天命。

林府。

林隐堂看到木红昭坐在秋千上,垂着脑袋,神色有些游离。微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微瘪着嘴巴,十分惹他怜爱。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怕是又喝酒了。

“昭儿。”

“嗯?林隐堂。”她笑,张开双臂,含糊不清地说:“背我回去~”

“好。”

她的脸贴着他宽厚的背,觉得安心极了。而他也带着抹不去的笑意,觉得每一个这样同她度过的日子,都是生命的蜜糖。

他们的灵魂在纠缠不息,却也永远无法交融。

佳崇宫里,她半倚在卧榻,把玩着指间那黄色的发饰,自嘲般笑了笑。

林隐堂,你可真够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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