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李正这一次的暴露确实是被人有意的跟踪了。

整个暑假，李顺和李雷都被安排在了爷爷奶奶家，这样既方便了他们的爸爸妈妈亲热，哥俩在一块儿也有了玩伴不至寂寞，还陪了爷爷奶奶，父母也少了份伺候的累赘，真可谓是一举多得。

这次的跟踪行动主要还是受到了王素珍的背后指使。

每天下午的同一时间，李正都会对着镜子用木梳给自己梳个油光锃亮的大背头，并用吐沫仔细的压平那些翘起来的顽固发丝，使发质看起来很黑，很柔。

再披上件漂亮的汗衫，踏着锃亮的皮鞋，然后一道烟就消失了，直到晚饭的时间在回到家里。

哥俩对此也并不在意，只是每回李正一出门，王素珍就会跑进屋里去问哥俩，“又走啦？”

“嗯，刚走。”

“你瞅你爷，一天总整得神神秘秘，还总去镜子那里梳头，谁没啥事成天梳头，也不知道是干啥去了，也不带我。”

兄弟二人一开始也并不以为意。后来每天李正一走，王素珍就立刻跑来跟他们念叨，“你爷又出去了，出去也不带我，干啥去了呢？”说完便泪眼朦胧的用一副渴望的眼神看着兄弟二人。

兄弟二人只好接此重任，于是决定下次一定要去跟踪个究竟。

第二天，看看时间正好，李正果然又去镜子那里去梳头了。王素珍赶紧用她那有些斗鸡又有些玻璃浑浊的心灵窗户给兄弟俩使了一个眼色上的作战信号，兄弟二人立刻心领神会。

他们先假装熟视无睹，等李正前脚出门，他们就赶紧后脚跟上。

李正迈着坚挺的步子，坦荡的在大路上前行奔走。

可怜的他还不知道此刻身后正跟着两个鬼鬼祟祟的小王八蛋。

他们早已背叛了他，而转身去向敌人投诚。

此次二人是带有政治任务的跟踪着他，力求把他那包藏着不可告人的尾巴给抓个现行。为了这次任务，他们甚至还成立了格命侦查反特领导小组，李顺任这支行动大队的组长兼书记。

李正的身姿矫健，再加上那时髦的打扮，让人一点也看不出这是一个就要年近七十的老人。

李正的性格是越在别人面前就越要显示出自己还很硬朗，恨不得告诉别人自己今年四十。而王素珍的性格却正好跟他截然相反，背道而驰，这一点也让李正很看不上。

家里头终于只剩下王素珍一个人了，现在，她那长久被禁锢着的灵魂终于可以得到了片刻的解放。

她先是出门把自己私藏在楼道里的一盒好烟给拿了出来，然后小心地打开烟盒，看着那一排排精美而又豪华的过滤嘴，她的眼神里泛起了幸福的目光。

这烟是她管自己的儿子偷要零用钱买的。平时李正和王素珍是各自抽着不同牌子的烟的，虽然李正的烟也并不是什么太贵的烟，但起码还是要比王素珍的要贵上几倍。

李正家里的烟酒通常都是在月底的时候去买，这一天是王素珍开退休金的日子，他会拿着王素珍的存折，先去银行取钱，然后再去市场买些油盐酱醋和烟酒糖茶。

李正买东西的标准是，日子可以凑合过，但是烟酒必须都要好。

他会在市场的批发区那里买些最便宜的肥皂牙膏洗衣粉，然后在比较精致的店里去买烟买酒，那好烟好酒是留给自己的。

而要给王素珍买的烟他则会跑去好几里路找那家全城最便宜的散装烟草，买那最便宜的散装烟叶。

那烟叶每次王素珍抽起来都会让屋里像着火似了的呛人，点着后甚至都直冒火苗，与其说是烟叶，更不如说像树叶，与其说是吸烟，更不如说在放火。

有时王素珍抽起那旱烟来连李正在屋里都受不了，好几次王素珍都是因为抽的太呛人而被李正给撵了出去。

尤其是王素珍在厕所里头抽烟的时候，那厕所的空间本来就小，再被王素珍这么烟熏火燎的闷一下子，等李正一开门，能差点把他给呛得背过气去。

李正想不明白，这王素珍怎么就能抽得这么津津有味自己又不嫌呛呢？

其实王素珍哪里是不嫌呛，她只是没有办法。

王素珍看着眼前的这盒好烟，视若珍宝，她贪婪的用鼻子在烟盒里反复的闻了又闻，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抽出来点上一支，再把烟盒原方不动的给藏回去，然后回到家里坐在床上细细的品味。

她大口的吸着烟，因为这样才能在一次的呼吸里产生足够的刺激，她吸的很用力，一点也舍不得让这好烟在她的嘴里边浪费。

一边吸一边感叹，真美啊！

吸完了烟，她赶紧再把烟头扔进厕所里拿水冲掉，绝不能留下半点证据。

她心想，这要是让老头子给发现了，又得揍我。

抽完了烟，她又开始偷喝李正的酒。

她先是用手直接抓了几粒花生米，嚼巴嚼巴之后就拿起酒桶上去就是一大口酒。

因为平日里给李正烫酒的都是王素珍，所以李正从来也不会注意到酒桶里到底是还剩下有多少酒。

烟也抽了，酒也喝了，开始唱了。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王素珍一边扯着嗓子嚎着，一边用手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边唱边扭。

唱了一首又一首，唱到欢快的歌舞时舞步也会跟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块活泼。“她们俩”面对着面又是拍手，又是跺脚。当手舞足蹈也满足不了现场的高潮时，“小姐俩”的脑袋还会跟着自己的节奏左右摇摆，太开心了。

而一旦歌声变得幽怨起来，舞姿也会立刻切换成怨女模式。

她不禁赞叹自古红颜多薄命，天下尽是负心男。

这个时候王素珍会以袖掩面，怨叹哀伤，谁叫自己是个美人儿呢。

唱也唱了，跳也跳了，热闹过后，该去哭了。

她先是用那五大三粗的蠢笨腰枝装起小鸟依人的样子躺在床上，身上也自先酥了半边，看那眼睛里也早已是雨恨云愁。

喝过酒又跳过舞，就连她那磨砂般粗糙的脸庞上现也显得是桃花映红。

春宵即逝，怎奈何樱花薄命，夏虫悲秋，恨不能雨悠云长。

王素珍应景的把大脑调频到了午夜的情感频道，现在正是她一个人的情感幻觉时间。

“官人，您唐突小女子了。”在王素珍的想象里，一个风度翩翩又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儿正紧紧地把她揽入怀中，她想要挣脱，可怎奈自己是一个柔弱又多病的纤细少女。

她的身材挺拔高挑，她的身上自带体香，那皮肤又白又滑，嫩的都能掐出水来，要不是靠衣服上的那几个扣子，那丝滑的绸子早就从她的皮肤上滑下去了。

是的，她的灵魂现在已经飞到了前朝大梦。

“梦君，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去一个没有人会打扰我们的地方，你的红唇就是我的日月，你的双眸就是我的星辰，我愿对着你的长发立誓，宇宙洪荒，地久天长，二人为世，生生轮回，直至天诛地灭！”

“公子若有此心，小女虽死何恨？奈何奴家只是一介民女，怎敢让官人如此的奋不顾身。公子是皇家的血脉，日后胸怀的是百姓江山，奴婢不过是公子殿下的一名婢女，公子切不可因一时的多情，而放下了整个江山。”梦君梨花带雨，在公子的怀里缠绵而泣。

公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他情不自禁的用自己的臂膀将娇羞的梦君搂得更为用力。梦君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她知道这是公子怕她走远，为了能牢牢的抓住他而用的一股近乎于蛮霸的表达方式。

“没有了你的世界，这江山也不过是一潭死灰，有你的地方，无论哪里都是我的天堂。我恨自己的这份皇家血脉，为了你，哪怕我会被父皇贬为草庶，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失去一切也不可惜。”

“官人！”

“梦君！”

王素珍终于幸福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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