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起身说话,就听贾母又看向他道:“哥儿还小,不懂女人好坏,这贱婢是个妖艳货色,却做不得假,我从身边再给你挑一个好的给你,这贱婢还是赶了清净。”
晴雯伏在地上轻声啜泣,身子不时打着摆儿。
林瑾按耐不住起身道:“老太太这是要打发了晴雯?”
贾母颔首道:“让她打哪儿来就哪儿去,我贾府却是留不住这样的祸害。”
林瑾心里轻叹,他本来为了林黛玉不打算离开贾府,可贾母一上来就把话堵死了。
话里话外都有玄机,他要想留在贾府,就得放弃晴雯,不想放弃晴雯,那就一起滚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林瑾看扫了眼林黛玉,果见徒儿满脸焦急,显然也没料到贾母会这么说。
林瑾也没多想,索性道:“老太太既不要晴雯,那便把她卖给我吧,我出钱买下。”
晴雯抬起头,眼泪朦胧地望着林瑾。
林黛玉微怔,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贾母脸色不好看,道:“哥儿莫要怪老婆子无情,这等妖艳贱货还是打发的好,我也是为了你着想。以你的本事,又是黛玉的师父,将来要什么好姑娘没有?”
不等林瑾说话,贾母接着道:“我荣国府庙小,似这等贱婢,绝不能让她留在府里继续祸害别人,哥儿还是莫要再为她求情的好……”
“把晴雯给我,我立即搬离荣国府。”
林瑾不想再听老女人的长篇絮叨,走过去拉起晴雯,面色温柔地给她擦拭眼泪,“晴雯为了我不顾生死,我林瑾再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林大哥……”
晴雯哭得更厉害,泪水哗哗直流,满脸都是。
贾母瞥了眼脸色很差的林黛玉,皱眉道:“哥儿这是何必呢?天底下女人有的是。再者你是玉儿他师父,你搬出去像什么话?跟来照顾她,如何能搬出去?这事不妥。”
“还望老太太成全。”
林瑾暗骂老不死,整日那点心思不花在贾府大事上,算计人的心思倒是不少,怨不得贾府衰落无可避免。
他也不想让林黛玉为难,言辞恳切道:“药方我已经给了黛玉,再说有老太太照料,怎么也比我照顾得好,这点我倒是不用担心。”
说这句话时,林黛玉似看了过来,林瑾惭愧,没去看她。
“这……”
贾母迟疑片刻,看了看林黛玉,还是继续劝说,“哥儿千万莫要意气用事,你这一走岂不是辜负了我那女婿的嘱托?玉儿成日间在我耳根旁念叨你,你走了她可怎么办?”
林瑾紧皱眉头,慢慢明白了,这老女人居心不良,想要挑拨他和林黛玉的关系。
“既然老太太不舍,那我就不走了。”
林瑾紧紧拉着晴雯的手臂,“至于晴雯,我向老太太保证,从我住处起,她绝对不会再向南一步,这样也不会打扰了大家。”
不给贾母反应时间,林瑾低头道:“晴雯,你可愿意不再往这边来一步?”
晴雯哭得梨花带雨,不停点头道:“奴婢愿意,奴婢保证不向南踏出一步,若是做不到,甘愿天打五雷轰。”
贾母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她没想到林瑾如此难缠。
本想利用晴雯打发了林瑾,也好断了他和林黛玉的念想,不曾想如今却被这臭小子倒打一耙。
她一时又恼又怒,养尊处优多年,她何时被人这般讽刺戏弄过?
林瑾哪管贾母如何想法,抬起头笑道:“不知老太太意下如何?”
贾母端正身体,沉着脸道:“哥儿莫怪,我也不是针对你,只是这狐媚子必须得赶,否则有她在一天,贾府就不能安宁。”
林瑾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么说,老太太是执意赶走晚辈了?”
贾母险些吐血,料不到他如此直接,粗喘了几口气,没忍住斥道:“胡搅蛮缠,我赶走一个狐媚子,与你何干?念在你年纪轻,以后这些话莫要再说。”
林瑾算是明白了,贾母油盐不进。
“还请老太太成全,把晴雯身契给晚辈,晚辈立即离开贾府。”
林瑾懒得再说什么。
他语气不善,双方几乎撕破了脸皮,贾母一时有些后悔,不如早给了身契,让这两人早早走人才是。
贾母下不来台,荣庆堂的气氛变得僵硬起来。
林黛玉面无表情地站在一侧,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贾母沉思半天,知今日断难事了,何不趁着玉儿年轻,索性坏人做到底,让林瑾和林黛玉彻底没了希望?
当即闭上眼道:“哥儿虽是黛玉师父,年岁却小,也算是老婆子的晚辈,既如此,就不能看着你犯错,这狐媚子今儿左右得赶走她,却是实在不能给你。”
晴雯闻言浑身紧绷,死死抓住林瑾的衣服。
林瑾轻轻拍她的手臂安慰,他笑道:“我搬离贾府,晴雯再如何犯错,也不干贾府的事,这点还请老太太放心。”
贾母见他年纪轻轻,言语却十分犀利,半点没有漏洞,索性开门见山道:“你一日是玉儿的师父,我就有责任替你着想一天,你带着这个狐媚子出去,若是生了什么事,我如何去与我那女婿交代?”
林黛玉闻言脸色骤变。
林瑾拉着晴雯,笑了起来,“老太太的意思是要我和黛玉断绝师父关系?”
贾母皱眉道:“老婆子可没那等心思,只望你以后能念着我的好,莫要怪罪我才是。”
“外祖母。”
林黛玉忽然跪倒在地,抽泣道,“师父于我林家有大恩,纵使搭上黛玉性命也在所不惜,这份恩情又如何能断?还请外祖母可怜黛玉,把晴雯给了师父吧。”
贾母忙把她搀扶起来,抱在怀里一块哭着,念叨道:“不是外祖母心狠,只是这狐媚子着实可恨,这才多久便闹得阖府难安,索性打发了一了百了。你这小师父被迷了心窍,今儿为了个狐媚子,连做你的师父都不愿了。若是留着她,明儿还不知发生些什么祸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