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年,刑部牢狱。
望着牢房中背对自己的张阳,刘伯温犹豫半晌还是开口说道:
“张阳,你本为汉人,何必为前元守节求死。”
“常大将军攻破大都时杀了多少元朝官员,可偏偏你安然无恙,还将你带回了应天,这一切可都因为陛下爱才之心啊。”
见张阳不为所动,刘伯温上前一步,愈发动容道:
“张阳,你那篇国富论,我也读过。”
“民富才能国强、朝廷应牢牢掌控铸币权,纸币发行等等建议,都可谓是真知灼见的治国良策。”
“可元主昏聩,贵族之间更是党同伐异。就算你随元顺帝逃回草原,你的富国之策也不会被元廷采纳,你也依旧得不到重用。”
“而我大明新立,中原初定,陛下求贤若渴。”
“只有投身大明,你才有用武之地!”
刘伯温目光炽热,紧紧盯着张阳的背影。
若非读过张阳的国富论,刘伯温也断然不会屈尊,亲自到刑部大牢劝降张阳。
也正是读过张阳的国富论,刘伯温认定张阳是为大才。
而且张阳的富民富国之才,还是他和李善长都不具备的。
刘伯温语罢,片刻沉寂过后。
只听张阳轻咳一声,依旧背对着刘伯温反问道:
“青田先生,在大明我就有一展拳脚的机会?”
“有!自然有!”
“如今陛下求贤若渴,只要你愿为大明效力,大明朝堂定然有你一席之地!”
以为张阳改变心意,刘伯温急切说道。
可不等他说完,只听张阳冷笑一声,随即反问道:
“刘夫子,我父张昶被杨宪所害。”
“如今杨宪如日中天,在皇帝面前更是炙手可热。”
“刘夫子,以你对杨宪的了解,你觉得他能眼睁睁看着我入朝为官?”
“这....”刘伯温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的确.
杨宪是他的学生,他对杨宪也是十分了解。
且不说杨宪心狠手辣,得知张阳乃张昶之子后,必斩草除根,以除后患。
就说张阳那一篇国富论.....
如杨宪那般嫉贤妒能之人,他又岂能允许张阳这样的大才出现在朱元璋面前?
“张....张公子,你父张昶通元,也是....也是国法绳之,不算杨宪陷害.....”
“果真如此?”
张阳转过身子,一双眸子迸射凄厉寒光,盯着刘伯温冷声说道:
“至正二十七年,我父为陛下总管江南七省财赋。”
“而我与家中母亲,两位兄长还有数十亲族均在元廷统治的大都。”
“当时元主以为我父张昶已被明军所杀,非但没有责罚我族众人,反而还为我父追加谥号,厚待我族众人。”
“若我父在那时与元朝通信,岂不是告诉元廷,让他们拿着我族众人的性命,要挟我父?”
“我父虽然迂腐,但不痴傻,他还不至于蠢笨到授人以柄的境地!”
张阳这一番反问下来,刘伯温更是无言以对。
以他的才智,又怎会不知杨宪为何要陷害张昶。
哪怕他早与杨宪断绝往来,可杨宪毕竟是他的学生。
自己学生嫉贤妒能,害了张阳之父张昶,这也着实让刘伯温心生愧意。
“张公子,张公之死,我也为之惋惜,只是如今的杨宪.....”
“刘夫子,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杨宪为何陷害我父?”
见刘伯温不语,张阳毫不留情,直接说道:
“至正二十七年,我父已经掌管江南七省的财赋,地位更是仅次于你和李善长,之后才是杨宪等人。”
“他杨宪想要往上爬,自然要清理障碍。”
“你与李善长早先便追随陛下,算的上从龙之臣,杨宪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可我父不同,他到底都只是一个前元旧臣。为树立威信,也为在陛下面前博得宠信,杨宪自然要拿我父开刀。”
刘伯温不置可否,也算承认张阳所说。
只不过下一秒,刘伯温忙继续说道:
“张公子,若你想为张公平冤昭雪,也应当为大明效力。”
“毕竟眼下你身陷囹圄,什么都做不了。”
“只有你在朝堂有一席之地,才可为张公昭雪啊....”
刘伯温是真的不希望张阳如此大才,不明不白死在牢狱之中。
毕竟张阳那篇国富论已经传遍朝野,想必杨宪自然也已经看到。
加上杨宪掌控检校,想要在刑部大牢杀了张阳,简直易如反掌。
况且以他对杨宪的了解。
刘伯温断定,杨宪派来暗杀张阳的杀手,定然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张公子,无论是为张公昭雪,还是为了保全你自己。”
“眼下也只有公子随我一同面圣这一个办法。”
刘伯温说着,吩咐身旁狱卒便要打开牢房大门。
可也是此时,张阳眼神冷绝,甚至带着一股自上而下的威严冷声说道:
“先生多虑了,我必要杨宪偿命,只不过,我也不愿入朝为官。”
“可.....”
“烦请先生回去转告杨宪,他的人头暂时寄存在他脖子上。一年时间,我必取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