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王竞几乎是全程皱着眉头,硬着头皮将何耀祖的故事听完的。
“天阳山,梦中巨首……此事若属实,当真是非同小可!”
王竞挠了挠头,本以为何耀祖打算编一个蹩脚的故事,却没想到对方所描述的情景,愣是令他挑不出半点毛病。
“大人!我可担保自己所言非虚,字字属实,不如让我亲自到土地神面前,将此事娓娓道来!”
何耀祖越说越兴奋,恨不得立马面见土地神!
“打住,那土地神,你是见不到了。”
然而王竞却是直接出手按住了何耀祖,他才刚刚被百足君子赶出来,若再随意去打扰,可真是触了霉头。
何耀祖所言若是真实,那还有得说,可若只是编得好,那恐怕王竞的脑袋就真得搬家了。
王竞可不傻,他只是怂而已!
“天阳山上是吧?我陪你去一趟,你不是说那什么巨头让你去许愿吗?你当着我的面去许个愿,确认是真的,我便上报土地神。”
何耀祖闻言,当即便愣住了。
“还,还要上山?有,有这个必要嘛,大人?”
“有!当然有,咱们现在便去吧!”
王竞身材高大,直接抓着何耀祖的手腕,便要向外走去。
“大人!别,大人!不去行不行?老生我腿脚不利索!”
何耀祖哪能同意?说什么都不愿往那山上去,这态度当即惹得王竞眉梢一挑!
“腿脚不利索,咱们衙役给你扛过去,你只需要认个地方就行了!”
“这,还是不行啊,大人,私拜野神是重罪,您这是要草民的命啊!”
何耀祖有苦难言,他总不能说自己已经偷偷拜过了,要是随意上山,多半会被那些脏东西给弄死吧?
然而这反应落在王竞眼里,却是另一番意味。
“老小儿,你说不敢私自拜神,那远远地指认一下总行吧?若真有你所说的那尊破庙,咱们便立马禀告上神!”
“不,不行,我不去,我绝对不去那天阳山!”
何耀祖说什么都不愿意去,摆明了态度,当即惹得王竞面色一凛。
“老小儿,露馅了吧?我看你完全是虚报!没事就别来烦我,滚!”
“绝对不是!大人,大人……”
眼看王竞打算赶人,不愿参与此事,何耀祖心中颇为不甘,那土地神的奖赏,早已被他视作囊中之物,此刻放弃又算怎么回事?
于是何耀祖深吸口气,像是下定某些决心后,咬牙道:
“好!大人,可以一同前往,你若替小老儿入庙,那小老儿便随你同去!”
“嗯?”
王竞眉头一皱,看着何耀祖那疯魔般的眼神,心中微微动摇了一下。
莫非这小老儿真的没撒谎?
若真没撒谎,王竞反倒是怂了,那可是野神的庙,自己一个凡人随意闯入,找死呢?
“你还没啥资格跟本巡检谈条件!”
“倘若巡检大人要把我逼死在山上,大不了我的人将此事告于城内百姓便是,知道此事的可不止我一人!巡检大人也不想闹得城内百姓人心惶惶吧?”
何耀祖面色阴沉,浑浊的眼中闪烁着一抹精光,他无论如何也活了几十年,自然知道眼前的巡检不过是来顶事的。
在何耀祖的人生中,下山县的官员早就换过一批又一批了,岂能不知道区区巡检,不过是个不入品级的小吏?
这种小吏,在城内根基不稳,也没什么亲信,若真出事,是没办法压下去的。
“大胆刁民!你敢威胁衙门的人?”
“草民知错,正因草民了解那天阳山,自然是知道野神有多可怕!若巡检大人真要逼死我,草民也只能如此!”
何耀祖当即下跪致歉,一边说着威胁的话,另一边也放低了姿态,不至于让王竞面子上过不去,这才让王竞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
“你这小老儿,倒是识时务。”
王竞如今已经有些相信何耀祖的话了,眼前的小老儿还算聪明,不像是不识好歹之人,却要做到这一步,已经超过了演戏的范畴……
然而事情也关乎王竞自身的存亡,他也不得不谨慎,思来想去,王竞最终提出了一个方案。
“小老儿,你说,还有其他人知道天阳山的事情?那好办,你留下,你的人带我们上山指认,此事非虚的话,我便带你面见上神,可若是骗我们……”
王竞缓缓解下腰间的佩刀,拍在了身旁的桌子上,语气冰寒:
“你可再也走不出去了。”
“是,草民知道!草民知道……”
哗啦啦。
天阳山上,乌云密布,一连下了数日的雨。
半山腰处,一处相对平坦的山地,罗子山躲在临时搭建的木棚内,躺在木板床,望向屋外淅淅沥沥的雨水。
这几日,靠着罗子山受过祝福后,变得愈发强壮的身体,两个屋棚倒是搭建好了,三人都有了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可是躲在屋棚内,罗子山心中的阴霾却是更深了……
“几天过去了,天上的雷云,似乎越来越可怕了,山神不会有事吧?”
想起第一次直面雷劫的经历,罗子山依旧会遍体生寒,但仔细想了想,他如今也管不了这件事,只能暂时作罢。
“到是这功法……文甫大哥说神修必须跟着神祗才能修炼,可那庙宇,我如今也不能去啊,这功法在手,放着不练,当真是有些浪费了。”
罗子山眼睛转动着,他如今不过十四岁,一想到此前周行走让他窒息的压力,他便心痒难耐。
“闲来无事,我就随便练练吧!”
说干就干,罗子山立刻按照脑中的方法,开始修炼起来。
虽然修士分为神修与炼气士的区别,但二者的境界,实际上是一样的,因为神修就是神祗模仿炼气士而创造出的修炼体系,只是为了让自身信徒也能修炼。
而修士的第一个境界,叫先天五炁,共有五层,对应人体五脏。
人体五脏,每一脏,都对应着一种先天之炁,每练一种,身体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变化。
先天第一炁,乃是心火。
罗子山深深呼吸,按照苏阳赐下的《戮灵养炁真解》,他开始尝试汲取天地中的灵气,将其吸纳到身体中……
这是修炼的起点,足以卡死大部分凡人,因为大多数凡人都不具备灵窍!
此时,罗子山丹田之中,那浮沉的咒种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一震,四周的山野中,大量的灵气开始朝罗子山汇聚而来,进入他的体内,往他心房处汇聚……
两个时辰后,罗子山震惊的睁开了双眼,口鼻中呼出一口灼热的白气!
他此刻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极为强劲,已经开始接受心火一炁的淬炼,浑身血液都变得通畅!
“心火……成了,我成功踏入先天第一层,成为修士了?!”
罗子山此时只觉得异常,自己也没借助神祗的力量啊,居然也能成功了?
罗子山开始兴奋起来,只想着把这好消息分享给周文甫,当即撑着把油纸伞跑了出去。
然而刚跑出几步,罗子山便看到,远处的山林里,许多鸟儿受惊,飞了起来。
熟悉打猎的罗子山,当即眯起了眸子。
“不对劲,莫非有人来了?”
这几日,罗子山也偷偷下山购置过一些物资,早就看过了自己的通缉令,若是有人来天阳山上寻他们三个,也是极有可能的。
当即,罗子山便决定亲自去看看,若真有人找来,他便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很快,罗子山翻过山林,很快便瞥见了一群人鬼鬼祟祟,此刻正朝着山顶走去,似乎对其他地方完全没有兴趣。
“这天阳山可真大……听说山的深处,还藏着不少野兽,咱们可得小心了。”
“没问题,那些野兽通常都在后山处,咱们这条路直通山顶,那里若真的存在邪庙,远远看一眼就行了。”
罗子山眉头一皱,这些人居然是为了调查山神而来?
“这几人想确认邪庙的事情,原来如此,此事估计已经被下山县的土地神注意到了啊……”
罗子山心中暂时松了口气,根据周文甫的分析,周行走一死,没人压制消息,山下的人迟早会上山查看情况,到时候他们躲起来就行。
毕竟把查探的人弄死了,照样会引起山下的注意。
如今山神正在沉睡,估计也不会醒来,在外人看来,那大概也就是一间普通的庙,装死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周文甫判断过,就凭这山神的强大,恐怕还在下山县的正神之上,这类野神只要不找麻烦,此事多半会直接当做没发生过……
但为了以防万一,罗子山一直跟着几人,直到来到山顶处,这队人马远远地确认了山神庙的位置,打算直接离去时,罗子山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想去哪?”
然而就在几人打算离去时,一道清冷动听的女声,却是幽幽响起,罗子山当即一惊,借着月光向前看去。
只见那队人马后方,不知何时,正站着一名样貌绝美的女子!
女子手中拿着一把剪刀,柔美的眸子中包含杀意,白皙的皮肤在月光的映衬下,竟是蒙上了一层惨白之色……
来人,正是多日未归的李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