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长办公室的门开着。
陇月与石慧驻停在门口,流动的空气中混杂着汗水与香烟的气味,这让身为医疗官的陇月不由得短暂沉思。
刚才的会议显然很是激烈与长久。而自己却从未接收到参加这场会议的通知。
“报告。”
“进来。”
办公室里很是宽敞,一张楠木材质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却又占据了办公室的大半。
舰长徐晓玲现在已然坐落在会议长桌的尽头。她手握着一支旧世纪才有的钢笔,低垂着脑袋,挥摆着手腕示意着陇月的到来。
“报告长官,这是今天的汇总报告。还有我的申请。”
“喔~你坐着等我一会儿。”徐晓玲的语气已然平静,但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还有些未解的烦恼。
陇月看了看四周,会议室中残存的气氛沉重而又紧张。
他和站在身后的石慧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近地面朝圆桌向着地面坐了下去。无声中一张椅子迎合着陇月的屁股从地面塑形而起。
随着飞船愈加地接近“创世支柱”,船员之间复杂的情绪就像泄漏的瓦斯倾泄在了地面。舰长的办公室就像是浴室中的地漏,承接了一切。
“陇月,昨天你提交的报告我也看了。你说最近我们飞船内部蔓延着一种非常迅速未知病变。”徐晓玲并未去看陇月送来的报告,而是直接开口说道“但我们的系统检测没有发现异常。而你却说病情越来越严重。你作为医疗官,有什么看法?”
陇月点了点头,从容地回答道:“舰长,我们已经开始对病发者的情况进行详细分析。经过初步检验与排查,我们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什么现象?”徐晓玲的眉头再次紧锁,显然她对这个话题充满了好奇和忧虑。
“我们发现发病人员身上出现了一种称之为‘奇美拉’的现象。因为我们生物机械人程序的底层逻辑是黑名单而不是白名单。而‘奇美拉’这种现象的确会模糊了生物机械人的检索范围。”陇月声音平稳。
“奇美拉?!”徐晓玲手中的那根古董钢笔在她的手中断成了两截。蓝色的墨水在喷溅而出,指尖的巨大压强将手指按捏的没有了血色。
“是的,‘嵌合体人’。一种极其稀有的现象。嵌合体是指一个个体内存在两个或更多不同来源的细胞群体,这些细胞群体在遗传上有所不同。最常见的嵌合体类型是由于两个胚胎在早期发育阶段融合而形成的。这种情况可能会导致一个人的身体中存在来自不同受精卵的细胞,每种细胞携带不同的DNA。”
“说简单点。”徐晓玲从座位站起,招手示意着守卫前来。
石慧错愕着,她的眼神在陇月与徐晓玲之间来回游移,显然陇月从未给石慧提及过此事。
“简单来说,就是这些人身体中存在一些不是他们原本的器官。有可能是右手不是他们的,有可能左眼不是他们的,甚至有可能整个脑子都不是他们的。”
“不是自己的?那是谁的?你是说……”徐晓玲狰狞着面容狠戾的说道。
“这些器官可能是来自于他们未曾见过的兄弟姐妹。”陇月保持着军人的姿态,语气平静地讲述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嗯?”过来的守卫听到陇月的话语后眼球瞪的几乎突出了眼眶。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我举个实例:美国2014年7月12日。艾米丽与威尔斯·俾斯麦夫妇在成功接种试管婴儿的情况下,顺利地生产出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孩子的检验报告却超乎了当时所有人的想象。检查的报告中说新生儿的血样与父亲的血型不匹配。”
“她老婆在挺着大肚子的情况下和人出轨了?”石慧的声音中带着不可思议。
“一般人们不会作出这样的结论!咳咳。由于他们夫妇之间感情在之前一直都很美满,所以夫妻两人决定到美国华盛顿亲子鉴定中心去做新的一轮检查。可是在鉴定中心给出的结果依然显示孩子的父亲不是俾斯麦。面对这样的结果俾斯麦是崩溃的。但是试管婴儿在成功受孕后,大概率上是不会因为出轨而导致孩子不是自己的。所以夫妻俩在经过冷静地考虑后觉得是不是因为因为医院的问题而导致妻子怀上了别人的孩子。所以两人联系了律师再一次做了亲子鉴定,可是得到的结果是令人沮丧的。就在两人崩溃的时候,诺贝尔奖得主马里奥·卡佩奇关注到了他们,并给他们做了一个族系鉴定。鉴定的结果显示孩子的父亲就是俾斯麦那娘胎中从未见过的弟弟”
“那就是他弟弟和艾米丽出轨了?”石慧感觉到了一种非现实主义的奇幻感。
“不是。俾斯麦的弟弟在胎儿期被俾斯麦‘吞噬’了。”
“也就是说现在舰船中,患病的人都是‘奇美拉’。在娘胎中吞噬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徐晓玲接过守卫递来的手帕后,擦拭着手上的墨水。
“是的。舰长”
“传染性如何?”
“在现阶段,并未发现其具有传染性。”
“那我们应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徐晓玲问道。
陇月沉思片刻,答道:“具体的医疗方案尚未明确。我能拿出的只有建议。”
“陇月我希望你认真且负责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这种现象在地球上并不罕见,只是大多数人没有意识到。公元历1646年人类就在柑橘上面发现了嵌合体。科学家们认为嵌合体在人类中普遍存在,但没有几个人会去主动地做一次全身无死角的DNA检查,所以世人很少了解。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们发现,当我们越接近目标区域,这些细胞在我们所处的环境下就越表现出了极其强烈的活性。那些细胞好像觉醒了!”
“觉醒?!”徐晓玲的表情突然变得更加严肃,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与急切,“你具体说明。”
“‘嵌合体’的那些属于他们兄弟姐妹的细胞在患者体内开始有序的自我增殖与复制并表现出与远宿主脱离的现象。”
“那就说说你的建议。”徐晓玲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她交错着双手,双眼里满是寒意。
陇月沉思片刻,答道:“我们需要采用中级权限和绿色警报。即限制接触。1,工作调整:鼓励或强制实施远程办公,减少不必要的面对面交流。2,区域隔离:对高风险区域进行隔离,限制人员流动,及时反馈人员检测的体温。3,公共设施管理:增加公共区域的清洁和消毒频次,减少公共设施的使用。”
石慧见状,急忙接过话茬:“我会负责对发病者进行逐一检查,确保他们的症状得到控制。同时,我建议对飞船的环境系统进行全面检查,并对所有嵌合个体进行人工分离。我们可以调取他们生物机械植入体的详细数据。看看他们在植入生物机械植入体前后是否有相似的反应”
“好,”徐晓玲点头表示同意,“我们需要尽快找到解决方案,确保飞船的安全。现在你立马行动吧。”
“是,长官。”
寂静的大厅中。
徐晓玲烦躁的将陇月的纸质汇报拿在手中。
因为用力过猛,她将陇月的报告翻到了最后一页——观察对象No32:医疗官陇月。
徐晓玲的手指微微一颤,纸张在她指尖摩擦出轻微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