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之事虽看似微不足道,实则已困扰天策府及众多士子许久,怨气积累至顶点,几乎要爆发。
魏征等人更是为此愁眉不展,担心士子们不堪忍受而做出极端之举,比如投奔突厥,那将是难以收拾的大祸。
就在这一天,陛下拿出一种全新的奇异之笔,虽然他们并不清楚这是何种材质制作而成的炭笔,但深知其与寻常毛笔截然不同,只要有合适的材料,朝廷乃至民间商贩、作坊都能进行生产。这样一来,即便是幕后操纵涨价的世家势力再如何神通广大,面对市面上随处可见的廉价笔,也只能被迫降低笔价销售。
离开甘露殿后,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等人走在长安街头,笑声连连,今日这一幕让他们畅快淋漓,忍不住赞叹:“陛下威武!”
但他们也十分好奇,不知陛下是从何处寻得这种神奇的笔来打破僵局。
“玄龄、克明、辅机,你们觉得……这炭笔,究竟是陛下从哪里弄来的呢?”
魏征的目光缓缓扫过身边几位挚友,他们皆是朝廷重臣,各有深思熟虑。
杜如晦稍作沉吟,果断地挥了挥手,话语掷地有声:“诸位,此事无需再议,当今世上除了陛下身边的那位高人,还有谁能创造出如此实用且新颖的物品?”
此言一出,魏征和在座诸人都是一愣,旋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克明所言极是,这等奇物,恐怕只有那位高人才能铸就!”众人纷纷附和,笑声连连。
正当此时,长安街头骤然传来一阵孩童尖锐的叫喊声:“好消息!好消息!云裳幽开张啦!新品上架喽!”
那童子奔跑疾呼,“新式炭笔,只售三文一支,大伙儿快去买呀!”
“这是云裳幽的新货,晚了可就没机会了!”魏征等人闻声,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那街头喧闹之处,脸上流露出惊讶与思索之色。
云裳幽,那可是才子东家的名号,背后站着的是被赞誉为“陆地神仙”的陛下首席智囊。
此刻,众人心中再次浮现起殿下的卓绝智慧。
魏征眉头微皱,转向长孙无忌,问道:“辅机,你精通端木货殖之道,这种三文钱一支的炭笔一旦流入市场,对于原先的制笔行业……”他的话音未落,长孙无忌的脸色已变得苍白如纸。
长孙无忌苦涩回应:“你们若是想问这个价格会带来何种影响……我只能说,范阳卢氏可能要面临巨大打击……唉,但愿他们家族中没有心脏不好的老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长孙无忌心中一片冰凉。
尽管他并非世家一派,却心怀壮志,期盼着能使长孙氏这一普通的望族能够崛起,达到五姓七望那样的高度,并借后族之便,日后能与李家共享天下。然而,面对殿下这一招看似平淡实则凶猛无比的釜底抽薪之举,他心中的热望瞬间熄灭。
三文一支的炭笔,价格低廉得近乎无情,这意味着对范阳卢氏这类依靠传统制笔业维持庞大财源的家族而言,无疑是断其生路。倘若炭笔售价三百文,或许传统墨笔还有一线生机,可如今这三文一支的价格,直接堵死了范阳卢氏的生存空间。
雷霆万钧之力,悄无声息而出,犹如善战者决胜于千里之外,令长孙无忌心中只剩下深深的震撼与恐惧。
他意识到,今后对待这位殿下,必须时刻保持万分谨慎,步步为营。
……
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中,那名幼童的疾呼如同迅捷的烽火信号,迅速传递着震撼全城的消息。
无需刻意探听,位于长安城南世家云集的几座巍峨府邸内,那些掌握家族命脉的豪门望族们也纷纷得知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范阳卢氏府邸内,此刻气氛压抑而紧张。家丁们战战兢兢地围绕在卢长庚老爷身边,他坐在光线昏暗的屋子里,不愿与任何人对视,内心的崩溃犹如瓷器碎裂般彻底。
“老爷,您没事吧?”
“老爷,为何点灯啊?”
“滚!”卢长庚一声怒吼,将众人吓得退避三舍。
先前,卢长庚积极响应崔白鹤的计策,自信满满地以为这次行动定能逼迫李二让步,并一举击垮李二的心理防线,使其彻底屈服于天下各大世家的权威之下。
按照精心策划的布局,范阳卢氏几乎独揽了全国一半以上的墨产份额,其余世家则瓜分剩余四成,剩下的一成零星散落,不成气候,随波逐流而已。
此次行动,卢长庚并非单打独斗,而是联手了数个实力雄厚的世家,共同抬高墨价,他们自认为此举十拿九稳。
毕竟,凭借范阳卢氏在墨产业中的绝对主导地位,其话语权无人能够撼动。
在这场博弈中,卢氏甚至有望与太原王氏并驾齐驱,成为五姓七望之首,光耀门楣。
然而,世事难料……
就在这个关键节点,李二突然推出了一种全新的笔。
这种笔不仅书写效果远胜普通笔墨,而且价格极其低廉。
更令人瞠目的是,这种笔完全颠覆了传统制笔工艺,不再需要胶、石研等材料,直接就能在白纸上流畅书写,即便是蝇头小楷也能挥洒自如。
于是乎,当这款新式笔亮相于世,顷刻间震动天下。
无数长安士子走出书斋,涌向街头巷尾,向着皇宫的方向虔诚叩拜,高呼万岁。
而卢长庚,则呆立原地,仿佛从云端跌入深渊,变成了一个被世人嘲笑的小丑。他的所有算计,在这一支看似普通的笔面前,变得如此脆弱不堪。原本预期中的家族势力大涨,如今却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因为这支笔的出现,无疑斩断了范阳卢氏赖以生存的巨大财源。
在这次精心策划的涨价行动中,卢长庚暗中积压了无数批墨料,总量怕是不下数万斤,这背后代表着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巨额财富。
然而,随着那新式笔的横空出世,长安城内众多士子纷纷转而使用这种便捷高效的书写工具。传统的笔墨不仅使用不便,尤其是写小字时极为繁琐,且对纸张的利用率极低。如此一来,难道……今后真的再无人会选用传统的笔墨了吗?
卢长庚心头涌上一股绝望,他并不介意旁人使用何种笔墨,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一旦这种情况成为现实,范阳卢氏动用巨资囤积起来的那几万斤墨料,将彻底砸在自己手里,变成一堆毫无价值的废物。
眼见这次谋划落空,卢长庚脸色苍白如纸,心如死灰般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