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
长孙无垢亲自给李世民研墨，她看着丈夫在纸面上写下王珪二字，不由微微皱眉。
李世民连续写了十张纸，然后才停下笔。
“观音婢，你觉得王珪这只老狐狸到底想做什么？”李世民苦笑询问道：“这是我第一次看不懂这只老狐狸。”
“老狐狸忽然间变大方了，大方的让我感到不安。”
长孙无垢在丈夫说话之际，递上毛巾。
温和缓慢分析道：“恐怕很多人都没有看到王珪的目的。”
“此前王珪虽然一直在支持青雀，但是只要涉及到恪儿想做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掺和的。”
“即便掺和，也都是要恪儿那边予以并州系一定的好处。”
“先家后国，唯利是图，士族人的本性。
“这一次他支持青雀工部的工程也就算了，清查核算地方账目，就是又一次的清查整顿吏治，王珪当然不可能不明白，真的推行，一定会对地方的士族造成打击和损害。”
“既然他是先家后国的人，那就绝对不会出于公心公义，唯利是图的本性，决定了他们一定会从这件事情得到更大的利益。”
“大过清查天下吏治士族损失的利益，他在图更大的利益！”李世民接住话茬说道。
他紧接着握住妻子的手：“不是观音婢你给我分析，虽然我知道王珪所谋更大，但也不可能这么条理清晰。”
长孙无垢莞尔一笑，继而面色沉凝道：“即便如此，但从他忽然出手，弹劾承乾，甚至让承乾……”
话音戛然而止。
“承乾！王珪他是想要动储君之位！”帝后二人不约而同齐声道。
“好啊！”李世民紧接着冷笑道：“王珪这只老狐狸也终于忍不住了，一个阴弘智，让我有机会在关陇系上砍下一块肉，让关陇系痛彻心扉。”
“朕倒要看一看，并州系和关陇系的火并，要给朕什么惊喜！”
……
东宫。
李承乾愤怒道：“王珪这个老狐狸，终于代表李泰向孤，向关陇系发起挑战了，舅舅今天我不得已大踏步退让，我不甘心！”
“接下来的地方账目清查核算，我要从并州开始！”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可以，正好可以试一试王珪的反应。”
他们并没有把王珪那句太子不是太子之际，双方可以合作的话告诉李承乾。
在没有搞清楚之前，他是不会说的。
免得外甥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于宁志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长孙无忌注意到后，询问道：“宁志在想什么呢？”
“辅机兄，我在想王珪现在对我们发起挑战，难道他就不担心吴王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吗？”
“王珪为什么忽然表现出一副迫切与吴王结盟的举措？”
于宁志连问两个问题。
长孙无忌的眼睛渐渐眯起。
于宁志察觉到后，将眼神收回来不在说话。
他知道，长孙无忌肯定明白他这两个问题背后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长孙无忌眼神余光瞥了眼于宁志，不动声色的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啪啪！
就在此时，李承乾忽然拍了拍手，有太子府侍女进来。
双手捧着盒子，放在于宁志面前的案牍上。
于宁志不解的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笑着说：“先生，这是孤的一点心意，孤知道先生喜欢练字，这文房四宝都是地方进贡父皇，父皇历年来赏赐给孤的。”
“正所谓宝剑配英雄，红粉赠佳人，这贡品文房四宝放在孤这里也是浪费，只有先生使用才是相得益彰。”
于宁志哪里不知道，李承乾是知道他要被长孙无忌等人推举入中书省才表现出如此的礼遇。
要知道，那天他与温彦博等人因为双轨并行发生冲突之后，李承乾就逐渐开始冷落他。
这种前后的反差让于宁志多少有些不习惯。
“宁志，太子的一番美意，收下吧。”
“不错，不错，以往我们有什么不愉快，那都是为了太子，大家也都别忘心里面去。”
……
这时温彦博等人纷纷开口，释放善意，委婉的表达了歉意。
在此之前，他于宁志虽然是太子的老师。
可同样他于氏雍州出身，也让温彦博等人将他视为异类。
现在太子转变态度，温彦博等人也开始转变态度了。
于宁志也是士族人，这种事情见多了。
倒也没什么反感或者受宠若惊。
他略作沉吟，拱手道：“臣谢太子赏赐，不过还是等臣真的进了中书省，臣再向太子讨要。”
“也好，就这么决定了。”长孙无忌担心李承乾被婉拒不高兴，笑着开口说道。
李承乾心中的确有些不舒服，不过还是爽朗说道：“舅舅说的不错，等先生入中书省，承乾亲自将此文房四宝赠予先生，先生就可在中书省使用了。”
……
魏王府。
“岳父，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们瞒了我什么？”李泰眼神犀利的盯着王珪。
王珪很平静的答道：“支持魏王你上位，并州系已经开始为此准备起来了。”
李泰眯起眼睛，并州这个坚定态度，一直都是他想要的，可真的在王珪表态后。
他反而充满了戒备。
……
在许多人的猜测不解中，年终述职、年关大宴，元宵普通同庆相继过去。
元宵第二日的早朝。
君臣礼毕后。
长孙无忌站出来大声说道：“陛下，刘洎老宰辅的不幸离世后，中书省缺少一位宰辅，辽东现在还暂由卞国公渊男生代领，臣以为十分不妥，许尽快遴选贤才，前往辽东。”
声音落下，议论声响起，一个中书省宰辅，一个辽东大都督。
一个封疆大吏，一个位极人臣，早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了。
终于要开始了。
大家都能想到，关于这两个人选，绝对是要争破脑袋的。
李世民略作沉吟，询问道：“既然辅机你提议，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中书省宰辅，臣推荐侯君集、于宁志作为备选，供陛下参考。”
“至于辽东大都督，臣暂时没有人选，或许王宰辅以及其他各位宰辅心中有合适人选。”
李世民不由微微皱眉，长孙无忌提及王珪，虽然也说了其他各位宰辅。
可真正提到名字的只有王珪。
朝堂没有人听不明白，这是对王珪释放善意，要将辽东大都督的人选留给并州系。
很显然，双方之前并没有商议，否则长孙无忌不需要当庭用这种方式暗示王珪。
李世民在王珪与长孙无忌身上瞟了一眼，心中琢磨：辅机这是向王珪释放善意，应该是想要王珪支持他的宰辅人选，是否也是想要缓和与王珪的关系？
他想到了年节前，王珪猛烈弹劾长子之事。
李泰狐疑的瞥了眼舅舅长孙无忌，然后急切的看向王珪。
又便宜不占王八蛋。
辽东这么大一块肥肉，而且去了辽东，还能接触辽东精锐，拉拢成为他的势力，没有道理不接受。
就算是裹着蜂蜜的砒霜，他李泰也敢吞！
“陛下，臣心中的确有一个辽东大都督人选。”在所有人的注意下，王珪大声说道：“辽东需要一个老成持重者，遍观朝堂，臣认为昔日秦王府十八大学士，吏部左侍郎于宁志最合适！”
“至于中书省宰辅。”
长孙无忌的脸色已经变了。
王珪转身看向尚未离开的雍州刺史岑文本：“岑大人是贞观十一年取得拥有，陛下现在已经是贞观十七年了，五年时间，岑大人从吴王手中接过河西的指挥棒。”
“河西的繁荣没有衰退，蒸蒸日上，岑大人功劳卓著。”
“加之岑大人当初便是宰辅，更熟悉胜任宰辅一职，臣以为因将岑大人调回中书省。”
“疯了吗！”
“姓王的什么意思！”
“不知好歹，他竟然敢如此拧着来！”
“这不是败家嘛！我们士族中，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败家老东西！”
……
一时间，朝堂内低声的议论响起。
所有人都觉得王珪疯了，同时也十分困惑王珪到底想做什么。
身为五姓七望太原王氏阀主，竟然要把恪党调回朝中。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长孙无忌的脸色有些僵硬。
他早对王珪吐露打算，告诉王珪他准备推举于宁志入中书省。
所以在给皇帝的备选人中，他加了侯君集，因为他很清楚，侯君集绝对不会入皇帝的眼。
他又把辽东大都督让给并州系，让给另外一个外甥李泰。
王珪没有承情也就罢了，提出的人选这么刁钻。
与岑文本竞争，于宁志没有一点优势。
功劳比不了，也没有当过宰辅的经历。
“王大人，岑大人调回中枢，谁来任雍州刺史呢？想要干好雍州刺史就必须熟悉雍州，遍观朝中，恐没有这样一个人选。”温彦博语气冷硬说道。
暗含一丝警告。
王珪笑道：“何必从朝中派，雍州本地的官员，吏部考核过，户部审查过他们的账目，无疑证明各个都是杰出的。”
“郝瑷还得到过陛下亲自授勋，我倒是认为，郝瑷接替岑大人就是个很恰当的人选！”
王珪侃侃而谈给出了答案。
一席话，让所有人看向王珪，就如同看到了鬼一般。
难不成太原王氏也投效了吴王李恪吗？
岑文本恪党！
郝瑷恪党！
于宁志于氏家族就在雍州。
虽然是太子之师，可真要说于宁志是谁的人，还真难说！
好嘛！
你王珪真大方，真是士族阶层最出息的败家玩意儿。
一口气提拔了两个，又半个恪党！
李世民的眼底闪过一抹警惕之色。
王珪的提议让他很满意，岑文本会中书省、郝瑷接替雍州刺史，雍州的繁华不会动摇。
而岑文本入中书省，可以成为他的臂力。
也可以早早的为李恪在中书省蓄积力量。
将来李恪接替他这个位置，在朝内总是要有几个自己人的。
可王珪越是如此，他就越发警惕。
王珪所谋一定很大！
“诸位宰辅，就王宰辅以及长孙宰辅的提议，你们有什么意见？”李世民准备先看看。
“臣赞同。”杜如晦率先开口。
他不管王珪什么目的，但王珪的提议，的确比长孙无忌的更合理。
岑文本如中书省，关陇系左右操控中书省的机会就更小了。
“臣同意！”房玄龄紧随道。
“臣也同意。”
“臣同意！”
唐俭、褚遂良同意后，加上王珪，就有五位宰辅同意了。
众人看向杨师道。
现在杨师道就成了最关键的人了。
杨师道在中书省的角色，朝堂众臣已经咂摸出来了。
杨师道不由无奈苦笑，他最不喜欢这种表态了。
“臣有限度同意，岑大人调回中书省任职。”杨师道不温不火，温吞说道。
李世民唇角抽搐，差点被杨师道这老货的话给逗乐了。
杨师道现在有个外号，有限度宰辅！
就是因为杨师道在表态的时候，总是喜欢有限度的表态。
不过岑文本最重要，岑文本才是激烈争论的对象。
戴胄等人差点被气吐血。
“既然六个人赞同岑文本复职，那就这么决定了。”李世民决定接下王珪大方的败家举动。
他略作沉吟说道：“至于雍州刺史，就让流放吐谷浑的苏亶来担任吧，这些年苏亶为同化吐谷浑也算是劳苦功高了，雍州別驾就让郝瑷担任。”
“辽东大都督由于宁志充任！”
“遵旨！”
大半朝臣遵旨领命，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系以及他们的盟友，也只能跟着答应。
宰辅的职位落空。
陇右所有人都很清楚，皇帝不会让他们插手争夺，破坏陇右的繁华。
这是皇帝的底线。
剩下辽东大都督，于宁志充任。
关陇系似乎也得到了好处，可总觉得不是滋味。
这还是关陇系第一次在朝堂上给人压到。
失去朝堂的话语权！
并州系、房杜褚这样的皇帝心腹肱骨、欣赏李恪的，与李恪有瓜葛的杨师道。
这些人竟然拧成了一股绳！
这是以前绝对没有的事情！
退朝后，众人三三两两相伴离开。
李恪走到于宁志面前，作揖道：“于大人，关于辽东，我有些话相对于大人说，不知是否有时间去吏部，或者于大人有时间，我可以去户部。”
“王爷是吏部尚书，怎么能让王爷去户部找臣，臣现在便可以随王爷去吏部，正好臣也的确有些关于辽东的问题向王爷讨教。”
李承乾注意到于宁志随李恪离开，本就因朝堂几乎全面落败而心生怨恨，此刻更是怒火中烧。
“王大人，太原王氏，五姓七望，天下士族领袖之一，你可真是一位好领袖，败家也不是您这么败的！”温彦博走出太极殿后，立即追上王珪，冷笑讽刺道。
长孙无忌也跟了上来，面色沉凝道：“王大人，你到底为何？”
“辅机你不是知道吗？”
太子不是太子之际？
长孙无忌想到了这句话。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任何话，冷着脸离开。
唐俭看着关陇系几位宰辅走后，苦笑道：“老大人，这一次我们是不是舍弃的太多了？”
“不多，以前我们跟吴王交手，处处落于下风，就是因为我们家大业大，我们总是舍不得一些坛坛罐罐，搞得束手束脚。”
“就好像这次辽东关陇系的失败，他们就是考虑一旦鱼死网破，损失太大，束手束脚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当然这次他们选择是对的，李恪这次抓住的把柄太犀利，损失太大。”
“我们现在的损失并不大，不过是一个宰辅罢了，就算岑文本是恪党又能如何？”
“你要记住，舍得舍得，大舍大得！”
“将来扶助魏王成功后，我是要远离朝廷的，你就是我们并州系的领袖，这些东西你都要明白。”
唐俭面露惊讶：“老大人，这是为何？倒是……”
“你不懂！”王珪摆了摆手，满嘴苦涩道：“魏王真的成功，我如果贪恋权位，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老大人不曾说过，魏王能容下吴王吗？为何连您都容不下？”
“不一样。”王珪摇了摇头：“我在他心中，始终都是一颗利用的棋子，吴王那是让他尊敬的。”
“如果我倒时作为外戚贪恋权柄，他会毫不犹豫对王氏家族动手，那是一个隐藏很深，刻薄寡恩之人！”
唐俭的面色不由变了变。
他没想到，王珪女婿李泰的评价，这么的差！
“好了，不要多想了，吴王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这一次，明着是对付太子，实则他才是我们最大的目标。”王珪笑了笑，面露得意之色。
这一局，他筹谋了很久。
他相信，没有人能够看懂。
……
“于大人，辽东的情况就是这些，朝廷要同化辽东，所以就要求朝廷官员在辽东的姿态要低一些。”
“不要让辽东百姓感受倒是被奴役、被统治。”
……
于宁志听着面前这位王爷认真的讲述，心中不由感慨。
“臣记住了。”最后于宁志感谢道。
于宁志笑着说道：“臣也没有什么能报答王爷跟我说了这么多关于辽东的实际情况，以及治理辽东的一些心得，臣写字还算不错，给王爷献丑，留一幅字，希望王爷不要嫌弃。”
“怎么会，于先生的学问，我在雍州的时候就听说过。”李恪笑着回道，同时快速的准备笔墨纸砚。
于宁志听到雍州不由感慨。
他的父亲，已经多次写信给他，让他离开太子。
不过他是皇帝任命的太子之师，帝命不可违。
不过现在好了，他要到辽东担任大都督了。
太子老师这个身份很显然是担当不了了。
于宁志挥毫泼墨，认真的在纸上写下四个字：不忘初心！
李恪郑重作揖感谢道：“多谢于先生赐字，我会将这幅字裱起来，时刻提醒我自己。”
哎！
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暗示吧。
以前他是太子之师不能这样做，可现在不是了，他还是相帮李恪一把。
他已经猜透了王珪的打算。
他同样当初暗示过长孙无忌。
临走之际，于宁志又委婉暗示道：“殿下春风得意之际，不如停下脚步，回头看看身后，身边景物。”
“有个很有趣的现象，身边的事物，总是会随着人的动，而被干扰出现变化，这或许就是时移世易吧。”
“有些昔日亲切的人事物，或许就会变成站在对立面的敌人。”
……
李恪把于宁志送到吏部衙门外，目视着于宁志离开。
于宁志最后的话，大有深意，很明显就是在提醒他。
他不由微微皱眉。
太极宫。
“这只该死的老狐狸！这一次可真舍得下血本！”
李世民冷哼一声，把手中折子扔在案牍上，冷笑道：“今日朝堂之上，关陇系首次失去话语权，我坐在上面看的比任何人都真切。”
“也就是在瞬间，我明白了王珪这只老狐狸的目的。”
“朝中关陇系、并州系以及他们各自的那些盟友，剩下就是那些想做事肯做事能做事的真正干臣们。”
“如晦这些干臣们，在某些事情上对那混球小子是欣赏的，只要有利于朝廷他们就会支持。”
“今天这一幕，王珪亲自主导，辅机现在或许没有回过味儿，不过很快就会回过味明白了。”
“王珪是借助这件事情告诉辅机，吴王、魏王联手之后，关陇系都不敌！而其中只要如晦等人支持那混球，吴王的力量甚至超过了魏王！”
“他用真真切切的实际行动，给辅机以及关陇系生动上了一课，提醒、逼迫辅机。”
“吴王的力量已经成长的让人害怕，并州系都不如！隐隐已经是仅次于关陇系之下，朝堂第二大。”
“你以为辅机察觉到，会怎么做？”
至此李世民扭头看向妻子。
“兄长会想办法联合王珪，只是我很困惑，以青雀和承乾彼此敌视对方的态度，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很好的联合。”
“恪儿监国，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是你忘记了之前我们分析的，王珪弹劾承乾，看着是针对承乾的尚书之职，我们当初却认定了是对准储君之位！”
“一旦承乾不是储君了，没有了太子压在头顶，青雀会怎么样？”
“青雀就会感受到恪儿给他的压力！”长孙无垢面色变了变：“到时候，或许青雀会和承乾联手，并州系和关陇系联手！”
李世民不由苦笑：“所以我才说这一次这老狐狸的手笔很大！”
“真要他做成了，他们两股力量就会集中起来对准那混球！”
“我们不废储，王珪的目的就无法实现，而且承乾怎么可能放弃储君之位？”长孙无垢不由摇了摇头。
“如果是承乾请辞储君之位呢？”
“上一次承乾用这种方式逼迫我们，这一次未必不能真的做一次，朕倒想看看，承乾他有没有这个魄力！”
“辅机他有没有这个魄力！”
“你也不必担心，压力会成为对那混球最好的磨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