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三一声令下,阴差匆匆领命。
他们都知道城隍爷发了火,丝毫不敢怠慢,一人拿了铁尺,一人拿了铁索,直奔着徐家园而去。
之前梧市还有恶鬼的时候,晚上谁家也不敢闹腾,都早早入睡了。
但现在又恢复了太平盛景,整个梧市灯火通明,不少夜市开着,有年轻人撸串喝酒。
徐家园更是热闹,开着热闹的派对。
阴差来时,就听到有人说。
“现在天底下梧市是最安全的地方,少爷把他的那些朋友都请到了梧市,玩得正嗨呢!”
“我刚刚送酒的时候瞥了一眼,啧啧啧,那叫一个不堪入目。”
“怎么个不堪入目法?”
“这还用我细说?咱少爷可是个色中饿鬼,他那些朋友能好到哪里去?这一群人凑到一块,肯定是各种花样!”
阴差听了,顿时冷笑。
“大难临头了,他倒是过的潇洒!”
另一个阴差掂了掂手中铁索。
“好人受尽苦难无处申冤,恶人享尽富贵温柔乡里,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咱哥俩今天必须让他吃些苦头!”
城隍爷动了怒,连带着手底下的阴差也有几分火气。
他们也不掩饰了,大踏步的上前。
阴风阵阵,让徐家园众人冷的打哆嗦。
“怎么回事?难道是恶鬼又出现了?”
徐家众人面露惊惧。
过去恶鬼横行的时候,时常会有阴风吹过,但现在城隍爷坐镇梧市,哪里还有恶鬼敢惹事?
习惯了太平日子的徐家人们,陡然感受到阴风,不好的记忆一下子被唤醒。
泳池里泡着的那些男男女女更是连滚带爬,穿上衣服,想要跑到房间里。
“徐康你大爷的,你不是说梧市绝对安全吗?”
“我大老远跑过来,图的是个啥?还不是你说的绝对安全?”
“阴风,这绝对是阴风,恶鬼来了!”
这一群富家大少吓得酒意都散了,有的乱七八糟的穿好衣服,有的穿了一半,就往房间里跑。
“不可能,梧市是城隍爷的地盘,怎么会有恶鬼?”徐康是一个脸色微微有些病态的青年,他倒是够淡定,拦住众人说道:“我们家可是有城隍爷神像的,当初建庙的时候,我们家也捐过钱,出过力,放心吧,城隍爷肯定会照顾我们家的!”
不管徐康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城隍爷,他是百分百信任的。
很久之前,就已经贡献了信仰值,也时常去城隍庙上香。
“徐康!”
就在此时,一声威严冷喝传来。
却是阴风呼啸,飞沙走石,朦胧雾气之中,两个黑衣阴差出现。
“鬼,恶鬼!”
富家大少们恐惧不已。
“不得无礼,这可是城隍府的阴差大人!”
徐康喝住了他们,陪着笑脸,彬彬有礼的说道。
“二位差爷,来我徐家,莫非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左侧阴差阴阴一笑。
右侧阴差面目威严,眸子里射出森然冷光。
“徐康,少在这里花言巧语,你的事发了,城隍爷让本差勾了你的魂去见!”
什么?
徐康闻言,脸色顿时一白。
眼里明显闪过心虚之色。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左侧阴笑的阴差却是猛地上前,挥动铁尺,一尺就砸在他的身上。
一尺之下,他的肉身直接软倒,魂魄呆滞的出现。
嗤啦啦!
右侧阴差用铁索将他缠住,头也不回的说道。
“有什么话,等见了城隍爷在说!”
就这样,二人锁了徐康,扬长而去。
一众富家大少都看傻眼了。
有人上前去摸徐康,身体还是热的,也有呼吸和脉搏,但是却怎么叫都叫不醒。
很快,徐家家主,徐康的父亲闻讯赶来,得知事情经过后,顿时瘫软在地。
“完了,祸事了!”
他面如死灰。
而此刻的徐康,被阴差锁着,一步步朝着城隍府而去。
阴差的态度可不太好,他很识相,不敢搭话,在心里琢磨着应对方法。
这两个阴差都是系统兑换出来的人精,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顿时冷笑不已。
城隍爷都发了火,这家伙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居然还在琢磨怎么巧言应对。
你以为你说的再怎么好听,就能糊弄过去?
在阴差看来,萧三已经是好脾气了,越是让他愤怒的事情,越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不然的话,二人前来勾魂,也不会当众用最暴力的方式。
正常来说,等他入睡,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魂魄勾走,才是比较合适的手段。
只可惜,徐康还没有想明白这一点,他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待会儿该怎么狡辩上。
没过多久,到了城隍府。
看着巍峨庄严的神殿,徐康内心无比的震撼。
“果真是神灵的居所。”
他紧张了起来,心里头也没底了,不知道自己想好的说辞,能不能起到作用。
一路上,经过城墙,看到一队队煞气汹涌的甲士。
再然后,是一座座诡异的司殿,偶尔有阴差,佐官路过,看着他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子冷意。
终于,到了城隍殿。
远远的,他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城隍爷。
徐康酝酿情绪,正想要见了面先拉一拉关系,结果就听到城隍爷说了一声。
“先拉去打三十杀威棒!”
马上就有两个甲士走来,不由分说的把徐康拖到一边。
怦!
怦!
怦!
陷阵营下手,那可真没个轻重,打的徐康哭爹喊娘,心里头酝酿了半天的情绪,想好许久的说辞,一下子都没了。
三十棍打完,他已经爬不起来了,像是烂泥一般。
强烈的痛楚让他冷汗直流。
“带上来!”
纠察司的司主站在城隍爷下首,挥了挥手。
甲士拖着徐康,把他往大殿上一丢。
“徐康,你可还记得我!”
潘文慧看到了他,眼中浮现出滔天恨意。
就是这个人,毁了她的一生!
“潘,潘文慧,果然是你!”
徐康见了她,咬牙切齿。
果然是这个贱人!
死后都不消停。
“徐康,你可识得潘文慧。”
萧三面无表情。
“城隍爷,小的认得。”
徐康强忍着疼痛,总算是想起来自己打好的腹稿,说道。
“潘文慧本是一个村妇,在梧市举目无亲,还有双亲照顾,我见她可怜,便招她做工。”
“后来朝夕相处,我们便相爱了,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
“结果那之后,她就暴露出了本性,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伪装。”
“她知道我已经结婚,以此为威胁,问我索要钱财。”
“我无奈之下,满足了她几次,但她却变本加厉,竟然让我离婚娶她!”
说到这,徐康声泪俱下。
“我和妻子关系和睦,她还怀了身孕,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女人就离婚?”
“可她又时时刻刻的威胁我。”
“于是我无奈之下,铤而走险,买凶杀了人!”
“但是我杀她,纯粹是无奈之举,因为我不想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不过杀人毕竟是杀人,我还是犯了罪,城隍爷请治我的罪吧!”
说完,徐康重重的磕头,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一旁听着的潘文慧,却是气的浑身颤抖。
“徐康,你怎能这么不要脸?”
“我怎么可能与你相爱?我什么时候问你要过钱?我又何时提过要嫁给你!”
“明明是你怕我向城隍爷告状,半路害死了我,竟然还在这里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徐康闻言,恨恨的瞥了她一眼。
“贱人,你说的都是假话,是在血口喷人!”
二人争论不休。
但潘文慧不善言辞,明显不是徐康的对手。
没几句,就气的说不出话来。
萧三听着,心中冷笑不已。
这个徐康倒是有些小聪明。
他知道神灵介入了此事,自己想撇清楚所有的关系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便承认了自己的杀人罪。
但是,为何杀人的原因,却被他给扭曲了。
本来性质极为恶劣的凶案,经过他的口,反倒是成了他无奈之下的反击。
“徐康,你刚刚说,你曾经和潘文慧相爱?”
萧三淡淡开口。
“没错。”
徐康叹息了一声。
“既然相爱,你可知道潘文慧的生日?”
萧三问道。
“这个……”
徐康顿时一滞,他纯粹是馋潘文慧的身子,又不是追求女神,怎么可能记生日这种东西。
眼珠子转了转,他说道。
“我不知道,因为我不喜欢送生日礼物讨好女人。”
萧三再问。
“那么你可知道潘文慧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徐康答不上来。
萧三连续问了七八个问题,都是与潘文慧有关的,譬如爱好,兴趣,常常说的话等等。
徐康汗如雨下,没有一个答得上来。
“你刚刚说你是买凶杀人,那么你买的凶是谁?”
萧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换了个话题。
“是我徐家的人,名叫徐云。”
徐康颤颤巍巍的回答。
“需要本官把他也勾来,问问真相吗?”
萧三神目如电。
两道锐利的光芒,直接和徐康的眼睛对上。
他惊叫一声,只感觉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看穿,下意识的喊了句。
“不要!”
他能保守秘密,在萧三面前花言巧语,并不代表其他人也能。
之前双方没有串过供,萧三一问,岂不是马上露馅?
所以徐康根本不敢让萧三派人去勾魂。
“好一个贼子,在本官面前,竟然也敢说谎!”
萧三霍然站起,怒道。
“来人啊,送到纠察司,七十二般大刑,挨个给他尝尝!”
徐康打了个激灵,连忙哀求道。
“城隍爷,我徐家是城隍府坚定的信仰者啊,当初建庙时,我家捐了钱,出过力!”
“我错了!”
“求城隍爷网开一面!”
然而萧三根本不为所动。
门口甲士如同拖着死狗一般,将他拖到了纠察司。
七十二般大刑结束,徐康已经不成人形。
如同一滩烂泥,动弹不得。
潘文慧看到这一幕,总算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怨气,哭的泣不成声。
萧三看了看他们,陷入了沉思。
徐康这件事情,虽然只是个例,但是也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城隍府在司法这方面,还没有立下足够的威严。
很多人觉得,我对城隍信仰坚定,我便有特权。
这是一种潜意识,觉得我背后站着神仙,我还怕什么?
就像是这徐康,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在高呼自己为城隍府做过贡献。
有这种思想的人,怕是不在少数。
梧市想要“大治”,不光是要保护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更要有法度。
“传令下去,明日,公审徐康!当众行刑!”
萧三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利用徐康事件,警醒所有人。
即便是你信仰地府,也不代表就可以为所欲为。
地府的信徒,不是什么宗教,没有什么特权,抱团一说。
公平,法度,这是最基础的认知。
当然,阴间法是一回事,阳间法也很重要,这段时间官方已经在逐渐恢复对梧市的控制了,各个部门正在加速运转之中。
阴阳并行,才是维持法度的最好方式。
经过了此事,萧三对于该如何做好一个城隍,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翌日,公审召开。
只是萧三没有参与,由阴阳司司主主持。
这是地府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来办案,也是最后一次。
在人前立下规矩后,以后就不用这么高调了。
徐家罪状,被一一列出。
潘文慧的遭遇,引得无数人同情。
尤其是她闻讯赶来的父母,在现场哭的情绪崩溃。
“杀了他!”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参与此事的,一个都不要放过!”
民愿滔滔,阴阳司司主宣读了判决书。
“徐康,削去寿元,即可打入城隍府死狱,受烈火灼心之苦!”
“徐云,杀人者,削福禄寿,交由官方依法办理。”
“徐秋白,徐康之父,包庇,袒护,从犯,削部分福禄寿,交由官方依法办理。”
“徐家一干从犯,按照严重程度,削去福禄寿。”
“李老三,背叛同乡,将潘文慧推入火坑,削去五年寿元,财运减半。”
如此判决,不可谓不重。
一时之间,人人警醒。
第二天,人们还沉浸于此事,正在热烈的讨论。
一个腰间别着戒刀,左手拎着酒葫芦,右手拿着大猪腿的和尚,晃晃悠悠的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