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心中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出来。
看来……
在南下攻破洛阳之前，必须想办法，除掉这个最大的障碍！
他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甚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敬佩。
“岳父深谋远虑，算无遗策，小婿佩服！”
“有岳父主持大局，何愁大业不成！”
帐篷的帘子落下，隔绝了铁勒真得意的笑声。
却隔不断李昊心中翻涌的寒意。
他站在原地，片刻未动。
仿佛在回味刚才铁勒真那番“高论”。
蒙丹跟在后面出来，冷峻的目光扫过李昊的侧脸，带着一丝探究。
“陛下似乎对父汗的计策，若有所思？”
蒙丹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冰冷，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李昊缓缓转过身，脸上已经不见了刚才的敬佩。
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平静。
“岳父雄才大略，孤自然佩服。”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目光平静地迎上蒙丹的视线。
“只是，这般算计盟友，将匈奴与突厥当作弃子……”
李昊微微摇头，似乎有些不忍。
“未免过于……冷酷了些。”
蒙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匈奴与突厥，本就是草原上的豺狼。”
“他们能被我父汗用来消耗伪周的实力，已是他们的荣幸！”
他的话语中，透着与铁勒真一脉相承的冷血与务实。
“陛下宅心仁厚，乃中原帝王风范。”
“但在草原，只有最强的狼王，才能活到最后。”
蒙丹意有所指地看着李昊。
李昊不再言语，只是微微颔首，转身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眼底深处的那抹阴霾。
与虎谋皮，果然步步惊心。
铁勒真的野心与狠辣，远超他的预料。
而蒙丹，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二王子。
其心性之冷酷，恐怕不在其父之下。
他必须加快脚步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奶茶香气。
李昊屏退了侍从，独自一人坐在矮榻上。
他需要冷静地思考。
铁勒真的计划，看似天衣无缝，实则也并非没有破绽。
最大的破绽，就在于人心。
匈奴的浑都罗单于，突厥的阿史那贺罗可汗，哪个不是一方枭雄？
他们真的甘心被铁勒真当枪使，最后连口汤都喝不上？
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但现在，他还不能轻举妄动。
他在铁勒的地盘上，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任何试图联络匈奴或突厥的行为，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当务之急，还是积蓄自己的力量，等待时机。
营帐外，传来了更加喧闹的声音。
战马嘶鸣，兵器碰撞，还有牧民们兴奋的呼喊。
李昊站起身，掀开帘子的一角向外望去。
只见广阔的草地上，人头攒动，旌旗招展。
无数的铁勒牧民，正带着他们的牛羊马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他们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渴望，眼中闪烁着对战争的狂热。
草原三大势力联手进攻大周的消息，如同燎原之火，迅速传遍了整个漠北。
无数世代生活在贫瘠草原上的牧民，仿佛看到了改变命运的曙光。
南下！越过长城！
去往那富饶的中原！
抢夺他们的财富、土地、女人！
这是草原民族潜藏在血脉深处的渴望。
几个年轻的牧民，正围着一个铁勒老兵，七嘴八舌地询问着什么。
李昊走了过去。
“你们在聊什么？”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几分好奇。
看到李昊，那几个牧民和老兵都愣了一下，随即纷纷跪倒行礼。
“参见陛下！”
“起来吧。”
李昊摆了摆手。
“孤看你们聊得很是起劲。”
那个老兵抬起头，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眼中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回陛下，我们在说南下的事情。”
“这些小子，都想跟着可汗和陛下，去中原建功立业呢！”
李昊目光扫过那几个年轻牧民，他们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以及一丝丝难以掩饰的贪婪。
“为何如此踊跃？”
李昊问道，似乎有些不解。
“陛下有所不知。”
老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风霜染黄的牙齿。
“我们草原人，祖祖辈辈都梦想着能入主中原。”
“那里有穿不完的丝绸，吃不完的粮食，还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不像这草原，一场白灾，就可能冻死我们所有的牛羊。”
他的话语朴实，却道出了草原牧民最真实的想法。
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下挣扎求生，对富庶中原的向往，早已刻入了他们的骨髓。
李昊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理解的神色。
他看着那些年轻的脸庞，沉声说道。
“你们的渴望，孤明白。”
“只要你们奋勇杀敌，待攻破洛阳，入主中原之后……”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鼓动人心的力量。
“金银财宝，任尔等取之！”
“良田美宅，任尔等挑选！”
“凡有功者，孤必不吝封赏！”
“跟随孤，你们将得到梦寐以求的一切！”
“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土地牛羊，享用不尽！”
年轻的牧民们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眼中迸发出狂热的光芒。
“愿为陛下效死！”
“愿为陛下效死！”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响起，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那个铁勒老兵也激动地说道。
“陛下真是我们草原的大恩人啊！”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几分古怪的感激。
“说起来，还得谢谢大周那个女皇帝。”
“她虽然蠢了点，但也算是个大好人。”
“要不是她把陛下‘送’到草原，我们哪有这么好的机会，去实现祖辈的梦想！”
李昊闻言，心中一阵哭笑不得。
武照若是听到这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恐怕会将这老兵挫骨扬灰吧？
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笑着拍了拍老兵的肩膀。
“好好准备吧，未来的富贵，等着你们去争取。”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身后一片激动的议论声。
该怎么评价这些草原人？
是该说民心可用，勇气可嘉？
或者说，是贪欲可怕？
或许铁勒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才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起如此庞大的力量。
而他李昊，现在也需要借助这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