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对自己一手提拔的心腹亲信失望时,曾经被魏忠贤驱逐出京的君子贤达们,却是一个个的再次回到了京师。
“稚文兄许久未见,你这身子骨反倒是越发硬朗啊!”
京师的德胜门外,已经被朱由检提拔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的杨景辰,带着丘瑜,黄景昉,方岳贡等后起之秀,迎接再次入京的东林元老之一的钱龙锡。
“哈哈,愚兄何德何能,竟有劳载甫贤弟还有诸位出城相侯,实在是让愚兄受宠若惊啊!”
钱龙锡嘴上虽说客气,心里面却很是得意,别看自己被驱逐出了京师,但一回来依旧是众望所归。
“稚文兄客气了,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子由兄他们已经是摆好了宴席,就等着为稚文兄你接风洗尘。”
杨景辰和钱龙锡说不上什么相交莫逆,只不过是利益相同,属于一个党派之人才来迎接。
即便他在崇祯皇帝任命的几个大学士中,资历算是最浅的,但看到钱龙锡真把自己当小弟,心里也是一阵不爽,直接把来宗道给搬了出来。
自己是无缘首辅之位,可你钱龙锡同样是差了点火候,即便是韩癀没有出山,也轮不到你钱龙锡来做。
“子由兄倒是有心了,哈哈,载甫贤弟还有诸位同僚,咱们同往。”
钱龙锡听到今日这局居然是来宗道做东,心里面也是有些不爽。
魏忠贤留在朝堂上的阉党,已经属于是秋后蚂蚱,可他们这些君子贤达们,也要开始争权夺利了。
那来宗道对刚刚继位的崇祯皇帝,可是有着拥立之功,没准在皇帝心里面位置更重。
虽说现在和他们一样都是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但等黄立极这个阉党首辅去职,没准来宗道就能靠着这优势继任首辅之位。
“不止是子由兄,李汝立,刘墨承以及稚文兄你的本家,钱受之也都在子由兄的府上等着稚文兄呢!”
随着杨景辰嘴里的名字一个个蹦出来,钱龙锡的神情也越是变得难堪。
本来他还想着,韩癀此次没有复出,这首辅之位舍我其谁,可现在看来却非如此,怕是要有一场龙争虎斗啊!
刚刚杨景辰所说的三人,钱谦益这个本家还好点,虽说是东林现任党魁,但太过于书生意气,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可李标还有刘鸿训这二人却是劲敌,特别是那李标,老师可是东林六君子之首的赵南星,在士林中的威望,也就是比韩癀这个老狐狸差点。
怀着复杂的心思,钱龙锡和杨景辰等人来到了来宗道府上,在一顿虚情假意的寒暄后,这场东林群贤瓜分胜利果实的宴会正式展开。
“诸位,陛下自继位以来,先是清除了崔呈秀这些魏阉之爪牙,又将魏阉贬到南京去养老,可以说是已有明君之相。
只是魏忠贤之流虽被铲除,可如同黄立极,施凤来这些我士林之耻,依旧是身居高位。
有他们这些人把持朝堂,即便是陛下有心拨乱反正,也定是会阻碍重重。
我等皆是深受陛下之恩,岂能对此坐视不理,今日朝中正直之士齐聚于一堂,正好商议出来一个对策,将这群士林之耻清出朝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作为东道主的来宗道,停筷后慷慨激昂说道。
虽说在历史上,他并未被归拢于东林党,但光是身边错综复杂的姻亲,就注定他会成为东林党在朝中的中流砥柱。
“黄立极施凤来之流往日里阿谀魏阉,当初魏阉对朝中正直之士打压迫害,就有黄立极施凤来等人在后为虎作伥。
晚辈虽说不才,明日里也定会上奏疏弹劾这些士林之耻,还望诸位前辈到时能共襄盛举。”
吴甡虽说未来成就会超过在坐的大半,但现在他还是个后起之秀罢了,不过是一个御史的他,只能是做那冲锋陷阵的排头兵。
“晚辈也愿与鹿友兄一同弹劾这些士林败类,还我大明朗朗乾坤。”
在吴甡跳出来后,丘瑜,方岳贡这些更小一辈的,也是纷纷表示愿意为国锄奸。
如今谁都能看出来,黄立极施凤来等人注定失势,如何肯去错过扬名的机会。
“好,好,好,我辈忠君爱国之士,岂可因奸逆位高权重,就对其畏首畏尾。
待到明日里,老夫也会上奏疏弹劾这些士林败类,不让其继续危害天下。”
钱龙锡此次入京,可是奔着首辅之位而来的,哪怕是亲自冲锋上阵有失身份,他也要在崇祯皇帝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哈哈,稚文贤弟果然还是那个老性子,还是那般的嫉恶如仇,不过这次就算了。
此次就让这些我士林的后起之秀们,在皇帝陛下面前展现一下我辈风骨即可,稚文贤弟就不要和这些后辈们抢风头了。”
来宗道虽说不怎么喜欢朝堂上的争斗,但现在他已经是在这个位置上,若是太过于软弱的话,定会成为一个泥塑阁老。
“是啊!稚文兄,还是让这些后起之秀在陛下面前露露脸,反正黄立极等人去职已经大势所趋,有他们出面就已经足够了。”
杨景辰可是没有忘记刚刚的不痛快,趁机给钱龙锡使使绊子,更是让那些后起之秀们,对钱龙锡心有芥蒂。
“哈哈,倒是老夫太过于嫉恶如仇了,那此次就交给汝等,还望汝等不负所托,将黄立极,施凤来这些阿谀奉承之辈驱逐出朝堂。”
钱龙锡没想到自己的心急,会让自己陷入群起而攻之,于是连忙满怀期望的对吴甡等人说道。
“稚文公放心,吾等定不负诸公所托——”
吴甡等人自然也是明白,钱龙锡打的是什么主意,可现在情况已经是明摆着了,他不可能坐上首辅之位。
也就是自己资历尚浅,对钱龙锡才不得不虚以委蛇,不过往后若是有了机会,定要让这个倚老卖老的家伙,知道知道他们这些御史言官的厉害之处。
商议好了怎么除去黄立极,施凤来等人后,宴会再一次恢复了推杯换盏的环节。
不过很明显,这个小团体里面也开始分化出不同的阵营,只能说东林党被魏忠贤轻松给击溃,全都靠他们内部分赃不均所致。
更有意思的是,如去对应一下在座的东林贤达们名单,就会惊喜的发现,这些贤达里面未来将会有三十多人,会成为崇祯朝五十多个内阁大学士中的一员。
有他们这些连自己人,都要斗个你死我活的贤达主持朝政,大明若是不亡国那才是奇了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