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九江府内，左良玉也得知了武昌守城战的胜利。

“什么！守住了？！”

左良玉的脸色铁青，一脸不可置信。

可能全天下都觉得，如此偌大一个武昌城，其中的军备、人手、粮食肯定是充足的，守起城来应该是得心应手。

但只有他才明白，常心这一战的胜利究竟有多么逆天。

“武昌府内的粮食、火器、火药、甚至是青壮皆是被转移至九江，此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那张献忠再不济，手上也有二十万大军，连一个武昌都拿不下？”

左良玉对于张献忠的实力还是很清楚，张献忠绝对不菜，就凭这小子能在这乱世征战十五年，手上绝对是有些本事的。

但这常心呢？

初出茅驴，做事莽撞不计后果，却真的靠六百人就守住了武昌城？

“父亲，根据情报来看，这常家小子不知从何地弄来了一批火器。”

“数量相当多，这也是为什么能击退张献忠的原由了。”

“虽然张献忠如今被重创，但武昌却也并非拿不下来。”

“那些常家军估计早就断粮，撑不了多少时日的。”

“我们还不急于出手，不如就让这常家军多消耗张献忠几番，届时我们再找个理由出兵征讨。”

“也好缴了那小子手上的那批火器。”

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冷静分析道。

左梦庚如今已经二十多岁，多次独自领兵，也算是能够独当一面，继承左良玉大旗的存在了。

“不错不错，等他们打个两败俱伤，打个弹尽粮绝，以最小的代价再夺武昌，收缴火器。”

“九江虽好，但地盘太小，只有揽下两地，储粮备攻方为最妙。”

左良玉对左梦庚的筹谋很是满意。

实际上，他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一出手，绝对不能空着手回来。

因为他隐隐已经感觉到大明快完蛋了。

无论是如今在襄阳已经称帝的李自成，还是北面虎视眈眈的皇太极大军，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抗得住的。

不久之前他刚被李自成毒打一顿，经历了朱仙镇惨败才逃到武昌的，彻底让李自成占领了襄阳这样一个地理位置极佳的好地方。

他早就是大明的罪人了，在史书上，多骂他几句又怎样？

保卫大明？算了吧！

而皇太极也实在太过阴险，去年的壬午之变，皇太极派十万大军入侵大明，他当时已经万念俱灰，甚至做好了降清的准备。

但是他没想到，建奴人只是来抢劫的，基本上把大明能抢的全部都抢了，只剩下一些饿得瘦骨嶙峋的流民。

这一抢，算是彻底把大明掏空了。

这是准备眼睁睁看着大明慢性死亡。

虽然如今的大明还有孙传庭、秦良玉这样的忠臣在撑着，但左良玉可一点都不看好他们。

这都是一些愚忠之人，目光太过短浅。

他很自私。

他只想屯兵、保全实力，然后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投靠建奴，换来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这就够了。

“父亲，我安插在秦良玉军中的探子有信来报。”

左梦庚提到了正事。

“说是常家军曾向秦夫人求援，并让其做好防御，以备张献忠入川，目前秦夫人已经派兵前来驰援武昌。”

这个消息倒是让左良玉不免有些诧异。

“这常家小子，倒还真有些战略目光，以张献忠此人的行军路线，估计本就不想在武昌多待，回川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搭上秦夫人这条线，算是走对棋了。”

今夜格外漫长，熬了许久，终于等到天明。

夜里时不时传来的剧烈炮轰声，并没有打搅到武昌城内百姓安稳的睡眠，反而是让他们睡得更加安心。

公鸡报晓之时，却见忠孝门前，直挺挺地跪着一排大西军俘虏。

孙可望真的感觉天都塌了。

本来自信满满的夜袭行动，想着大晚上的忠孝门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城门应该没做什么防御准备。

只要悄悄登城，肯定能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他才带军刚刚靠近忠孝门两里开外，铺天盖地的炮弹就直接轰了过来。

还没完，两百多个拿着鸟铳的常家军追着他们一万人穷追猛打，路上他的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加上晚上乌漆嘛黑，他最后被吓得直接撞晕在了一块石头上。

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跪在忠孝门的门前了。

他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糗的仗，属实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怎么样，孙可望，服气没？偷袭！老子最恨偷袭之辈！”

常心也没跟孙可望客气，直接就两巴掌呼了过去。

张献忠几个义子里面，就这家伙最畜生，屠城的时候最积极。

后面大西军归顺南明，联明抗清的时候，还跟李定国搞内讧，硬生生把李定国坑死，最后这厮还当了建奴人的走狗，简直是老鼠屎中的老鼠屎。

“将他吊死在城门，尸首曝晒七日！”

常心当即下令。

“饶了我吧！爷爷，我愿意投降啊！我爹最看重我了，拿我的命去和我爹谈判，我的命很值钱的！”

孙可望连忙跪在了常心脚下求饶。

常心根本懒得理会，张献忠最看重他？

不见得！

张献忠这种人，本质上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欲望机器，指望他会为了区区一个义子付出多少东西？

简直做梦。

“滚开！你屠戮川蜀百姓，一路打家劫舍，妇女孩童都不放过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们也有爹，也有父母？”

“晚了！”

常心没有回头，直接让人把孙可望给勒死了。

死相无比惨烈。

孙可望的尸体就这样悬在忠孝门之上，威慑力极强。

此时的水畔边，已经有点打退堂鼓的张献忠还在等着孙可望的好消息。

见到探子回来，连忙追问：

“如何！忠孝门可是已经攻破？”

张献忠现在样子属实有些丑陋，因为一只耳朵被打掉的原因，他半边脑袋被纱布包住，说话都有些说不太清楚。

“大王……”

“平东将军被吊死在了城门，其余兄弟，死伤过千，活着的皆是被俘。”

探子声音都有些发颤。

“什么！！”

“一万人，全没了！”

“孙可望这狗崽子！怎么这般无能！”

“那忠孝门，他们又是如何守住的？莫非那城门也和武胜门这般军备完整？”

张献忠坐在河堤上，脑子都有些发晕。

如果说他没把武胜门攻破还情有可原，可以说是常家军提前准备好了兵力，预判了他的行动，输得不冤。

但是忠孝门呢？难不成也有十五门红夷大炮不成？

“走！上船！随我去支援定国！”

“平湖门，最后一战！”

“若是再不成，老子直接进川！”

张献忠指挥着大西军浩浩荡荡地登上了战舰，开始沿着长江一路南开，向李定国所在的平湖门坝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