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长江江面上，张献忠还在编排自己的士兵。

实际上，大西军真正的老兵也就只有三万余人，其余的士兵皆是东平西凑而来的闲散流民。

无论是战斗装备，还是战斗意志，那都是不可能和正规士兵比的。

就像，同样是二十万人，左良玉的二十万就能够压着张献忠打。

左良玉的兵都是什么兵？

是私兵，是亲兵，是有粮草兵饷的兵。

所以张献忠光是整备自己的士兵都花费了老大的劲，一路上打的顺风仗实在是太多了，把这些兵溜子养得太过懒散。

不过即便如此，张献忠依旧是有恃无恐。

人数碾压摆在这里，武昌九座城门，对方才不到一千人，就算守得住一个汉阳门，其余的门呢？

只要攻破一道门，对面就是必死之局。

汉阳门是一道水门关，对于突破这一关，张献忠原本是想用火药炸毁河堤，利用水势直接淹城。

但是一想到对方不过才几百人，而且武昌城这么繁荣的一座城，要是淹了，里面的火器和粮食岂不是浪费了？

所以张献忠采用的攻城方式是详攻汉阳门，吸引守军主力。

然后由他带领大西军直攻武胜门。

但攻击这两座城门，实则都是在为平湖门修建渡河工程而争取时间。

三线齐开，以对面的人手，是绝对招架不住的！

张献忠在水战方面的经验，哪怕是李自成也难以招架。

“轰！”

“轰！”

“轰！”

汉阳门的水滩上，炮弹声响天彻地。

改制过后的红夷大炮，威力无比强大，虽然距离遥远，但是准头不差，仅仅是一颗炮弹，便足以击翻一艘战舰。

“不对！”

“数量不对！”

此时的常心，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些战舰，质量简直差得和纸糊的一样，而且炮弹炸毁一艘船，上面也仅仅只有不到十个大西军士兵。

这哪里像是来攻城的？

这简直就是来送！

“乾野，你去平湖门，快！”

“平湖门乃是护城河最薄弱之地，张献忠若是在平湖门修建工程，城门必破无疑！”

已经将武昌府地图背得滚瓜烂熟的常心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派龙乾野去增加平湖门的防御工事。

同时，他再领了一百士兵驾马驰奔，直冲武胜门！

武胜门是武昌府北面唯一的城门，也是正门，防御是最齐全的一道城门。

常心觉得张献忠擅长水战，应该不会选择从武胜门正面破城，但是，他显然又低估了张献忠的狡诈程度。

“这贼人，看似莽撞，实则已是深谋远虑。”

“若是我没有得到这百门大炮，面对张献忠的如此布局，我恐怕不用半个时辰便会城破人亡。”

“与之交战，必须提起十二分精神！”

此时常心心里唯一担忧的就是，他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将十五门红夷大炮抬上城门，张献忠就已经兵临城下。

如果是这样，不仅城会破掉，他的大炮还会被全部缴获。

“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此时的武胜门之下，张献忠已经率十万大西军兵临城下。

看到守军不过百人的城墙，不由咧开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常家小儿，也不过如此！”

“全军听令！”

“投石车、床弩就绪！”

“楯车、钩梯准备上墙！”

“炮手就位，火力覆盖，掩护大军前进！”

张献忠撸起膀子，大手一挥，身后器械完备的攻城大队便是在其余大西军的掩护下直攻而上。

这一次攻城，张献忠派了一万人上前。

此时负责镇守武胜门的守将翁羽鸣心里也是慌到不行。

“快点！张献忠已经攻上来了，炮呢！”

翁羽鸣伙同着其余五六个士兵，拉着缰绳，脸色通红，将城墙底下的红夷大炮拉上城楼上。

“羽哥，红夷炮只部署了五门，已经来不及了，张献忠要上墙了！”

翁羽鸣的手下惊呼道。

“妈了个蛋！开炮！有多少开多少！”

“轰死这群狗日的大西贼！”

翁羽鸣口水飞溅，直接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实际上，就在一刻钟之前，从汉阳门运来的红夷炮才刚到，他已经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抬上了五门红夷炮。

没想到张献忠行动如此之迅速，根本不给他们留任何机会！

“砰——”

“砰——”

城楼之下，无数大西军裹挟着攻城器械距离城门已只有不到百米。

却见天空袭来数枚红夷炮弹。

根本来不及躲闪！

炮弹落入人群之中。

“轰！”

顷刻四散，瞬间尘土飞扬，血肉四溅！

无数的攻城器械零件破散而开，被砸炸得粉碎！

“好猛的炮弹……”

翁羽鸣和其余常家军，也是第一次见到威力如此巨大的红夷炮，皆是惊呼不已。

而张献忠在远处看到这一幕，眼睛猛得就睁大了。

“这不可能！前些天不是说他们守城主力皆在汉阳门吗？！”

“为何这武胜门会装备如此强劲的红夷大炮？”

张献忠心里瞬间感到惊疑不定。

“砰——”

“砰——”

……

接连不断的炮弹炸裂声，像是一记记重锤锤在张献忠的心脏之上。

“五门！！”

“莫非那常家小子早就看破我的攻势，提前部署在了武胜门？”

张献忠看着前方不断被炸翻，不断溃散的大西军，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

“大王！快点燃神火飞鸦！”

“对方这红夷大炮，有古怪！”

“如此恐怖的威力，如此高效的换弹速度，若不拦住火力，我军根本寸步难进，根本无法登城！”

张献忠麾下第一谋士徐以显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即刻提醒道。

“快！点飞鸦！”

张献忠马上命令手下点燃神火飞鸦，准备直接奔着那五架红夷炮而去。

只要炸毁一门，他们的攻势都会轻松许多。

“滋——”

随着引线被点燃，五架神火飞鸦朝着空中飞去，直袭城楼之上。

“大炮掩护！”

同时，张献忠这边的七门红夷炮也准备就绪，朝着城门轰去。

“对方火力凶猛，躲避！”

翁羽鸣看到那七门大炮的时候，也是赶紧下令。

大西军有了火力的掩护，攻势再度迅猛起来。

比起先前的懒散，他们的眼中已是露出凶光。

“夺武昌！取粮仓！”

“夺武昌！取粮仓！”

大西军虽是懒散，但是都是凶狠之辈，绝不畏死，多日行军，他们已经饥渴难耐，都等着攻破武昌好好享受呢！

大王都跟他们说了，只要入了武昌，美酒、美人、白银！

应有尽有！

“羽鸣，我来了！”

常心喘着大气，驾马而来，他已经将所用能动用的马匹全部用上了，仅有一百人，但是此刻来得却正好。

“少爷！快！助我将城楼之下的所有大炮运上来！”

翁羽鸣见到常心，就像是看到了绝境中的一束光，连忙求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