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蒙看着船只停泊在港口，港口上无数船只云集在此，贸易繁华，人声鼎沸。

阳光明媚，航行顺利，没有遇到翻天的巨浪和不绝的雨水，风暴远离了这一段航线。

丹妮莉丝牵了牵耶蒙白色的袖子，怯生生地说：“总主教大人，我们到君临了吗？”

耶蒙看着这个繁荣的城市，心中没有波动，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这就是君临。”

丹妮莉丝看着这座哥哥梦想中的城市，心中甚至没有一点欢喜的感情，那是哥哥的故乡，他在这里长大，而她不是。

西门在旁边看着，心思却还在远方，这一次潘托斯的经历他可能永远都不会遗忘了，他摸着腰间的长剑，手掌不断摩挲，他日后会成为像他那样的人吗？

下船的时候，耶蒙请求船上的水手们稍微再等待一段时间，让他将骑士的石棺带回他灵魂摆渡的归所。

水手们欣然同意，并不介意多工作一段时间。

下船的时候，耶蒙牵着小女孩的手，招呼着不知是何目的的女巫，西门紧紧跟随在身后。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认出来这个穿着白袍却没有携带三重水晶冠冕的修士，一个人高高喊了一声，“总主教大人。”

这个声音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让他们也注意到了耶蒙的归来。

周围的民众自发为耶蒙让开了一条道路，向他致意，在这个人山人海的港口。

有一些外国的商人对于这一幕并不理解，他们询问本地的朋友和同伴，然而不需要等到回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人们大声称呼着他的名字“总主教”“圣子”“慈悲的人”“七神眷顾的人”……

而耶蒙回以最为热情的笑容，用最谦卑的话语回应。

这个时候，耶蒙能够感觉到丹妮莉丝抓他的手一下子就用力了起来，手心甚至有汗水溢出，她可能太紧张了。

耶蒙只能抓住她的手不松开，但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照顾她了，然而这已经让她安下心来，逐渐放松了。

这个时候，他不是什么离群索居的高士，而是一个贴合群众的总主教。

无论向他行礼的是笨拙无所适从的水手，粗鲁不知所措的雇佣骑手，还是显赫身着锦衣的商人，他们身上或许散发着贫穷的臭味，或许带着奇怪的熏香，都带着最为崇高的敬意。

而耶蒙也以同样的礼节回应，不论富贵还是贫穷。

站在远处的妓女不敢靠近，但同样致以问候，而那些穿着破旧或粗糙的长袍的“乞丐帮”修士们则默默念诵《圣典》，请求至高无上的七神的祝福。

这种令人愉悦舒适的行为简单易行，却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愿意拉下身姿和精力愿意装模作样的。

而那些修士们也只有在教堂表现出来这一面，除了那些居无定所的“乞丐帮”。

乞丐帮是一群漫游的信徒，他们同时担任修士与信徒两个职业，在教会的体系中处于金字塔的最底层。

他们与“流浪修士”有着极大的相似程度，然而他们之间没有相互混淆的余地。

“乞丐帮”和“流浪修士”都没有固定的教堂，都肩负着在七国境内传播教义的职责，向那些贫穷的人乞求救济并祝福这些信徒们，并以此谋生。

然而“乞丐帮”曾经犯下难以轻易救赎的错误，他们不可以穿戴华丽的衣服，有的甚至赤脚行走偿还罪过。

他们既是“罪人”，也是“信徒”。

耶蒙的脸色因为这几天的行船而有些苍白，这让他的举止有些迟缓，然而这并不影响君临人民对他的爱戴。

所有人都知道这并不是源于傲慢，而是谦逊，因为他甚至不肯错过每一个站在前列的人。

即便抱有最赤诚的信仰，这些信徒们也注意到了总主教面色的虚弱，逐渐自发散开了队伍，回归他们日常的生活。

然而，当他们回到家时，也会向四邻街坊以及亲戚朋友们炫耀以及得到了总主教大人的祝福。

人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关注穿着怪异的女巫，君临总是会涌入一些奇装异型的各色怪人，他们以此求生。

至于西门，他就更不显眼了，只有紧紧跟在耶蒙身后才不至于被狂热的人民挤压得失去了方向。

而对于银发紫瞳的前朝公主，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中年人会露出怀念的神情。

维斯特洛并不是瓦雷利亚后裔云集的东大陆，甚至可以在丝绸街中随意看到这种容貌。

在这里，这种相貌只属于坦格利安家族的后裔，他们建立了这一座城市，拥有它长达三百年，直至十几年前失去了它。

尽管新的国王宣称拥有炽热的龙血，人们仍然注意到曾经的三头红龙旗帜已经变成了宝冠雄鹿，坦格利安变成了拜拉席恩。

然而仍然有人怀念“疯王”伊里斯二世的盛世。

丹妮莉丝甚至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她满怀期待，小声向唯一认识的熟人询问：“总主教大人，君临的人民还怀念坦格利安吗？”

丹妮莉丝经常听到哥哥对她说“维斯特洛的贵族与百姓都偷偷在家缝制三头龙旗帜，他们在盼望真龙归来”。

耶蒙甚至能从丹妮莉丝的言语中听到她的渴求，这完全没有一点隐瞒。

“很抱歉，公主殿下，确实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平民会想起他们之前的国王，您的父亲，伊里斯二世陛下。”

耶蒙的话语让丹妮莉丝生出了期待，也许他的哥哥确实可以重新回到这里，坦格利安王朝还会在他手中延续。

但随之而来的话语打断了她的幻想。

“但是这些人太少了，而七国的大贵族们无不对疯王的行径心有余悸。”

耶蒙看着小女孩失望的神色，就好像有人抢走了她的糖果，她并不像她的哥哥一样理解家族的荣誉，所听到的一切辉煌都来自韦赛里斯的叙述。

耶蒙一一列举，“拜拉席恩坐在王座之上，你的父亲杀死了史塔克的继承人父子，兰尼斯特杀了你兄长的妻子，用最残忍的方式，谷地艾林率先回应叛军，河间徒利与他们联姻，葛雷乔伊只是一群不知廉耻的强盗。”

丹妮莉丝的脸色越发苍白，楚楚可怜，煞是动人。

她想反驳，“还有高庭的玫瑰家，他们的南境守护得益于我祖先的册封，多恩的马泰尔，他们与坦格利安世代联姻。”

这是她哥哥告诉她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对的。

耶蒙最后补充，“即便是河湾的提利尔也已经屈服，她们为了一顶王后的冠冕而不断奋斗，只是输给了兰尼斯特。

多恩的马泰尔家族被风暴地和河湾封锁在边疆地之内，七国没有大乱，他们没有进取的机会。”

丹妮莉丝无法反驳，她怯生生，却有些愤怒，“总主教大人，那你之前都是在欺骗我哥哥吗？”

丹妮莉丝心中不知为何会有些释然，她和哥哥只能不断流浪，相依为命，眼下也已经失去了这最后留给她们的权力。

耶蒙断然否定，“当然不是，我对韦赛里斯王子的话语全是真实的，他确实有希望重临王座。”

尽管只有一点点。

“可你刚才说……”小女孩有些不相信她的话，这在她看起来有些自相矛盾。

耶蒙摇了摇头，“一切都由七神安排。”即使他从不存在。

丹妮莉丝不说话了。

女巫魁晰在一旁一直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观察着耶蒙的举止，却从不插嘴。

这时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修士迎了上来，他不像之前的人们那样小心翼翼，但所表现出来的虔诚却无人可比。

他已经拜倒在了地上。

丹妮莉丝看见这个一直挂着浅浅微笑的总主教发出一种真正开怀的笑容，完全不同于先前的那种令人感到亲切的微笑。

耶蒙扶起已经拜倒在地上的灰衣修士，“犹大，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