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难以逾越的智慧高峰
第4章 难以逾越的智慧高峰
月色朦溟…因为白日的“抓周”,今夜注定会不平凡。
诸葛府如此;
诸葛亮亦是如此。
对于诸葛亮而言,就好像,始终有两个声音一直萦绕在他的额头之上。
一白一黑;
一者光明洁净如皎洁之月,一者黑暗阴郁,仿佛置身于那鬼蜮凶险的阴森角落——
黑白间的争辩,在他的心头铿锵响彻、掷地有声。
——『你这个想法太过危险!你为何就不能按照前世那般走?那条路,你走过一遍,蜀道、秦岭、雍凉、五丈原…再走一遍,胜算不是更大么?何必要提前布控天下,何必要提前以身入局?』
——『那是最难的蜀道、最难的秦岭、最难的君臣搭配…还有最难的对手,走那一步,即便我们是能赢无数次,可只要输一次,结局便不会改变,或许,那便是天数,而我这一世…我要在这乱世的伊始就入局,我布下的星罗棋盘的目的就是为了…不再赌那人力难及的天数,乃是为胜天半子啊!』
——『可董卓入京时你才多大?袁绍、袁术四世三公,曹操乱世枭雄,江东有孙坚、孙策、孙权三代英主,你这么早入局,这么早为玄德谋算,是不是操之过急?你想过,你万一有所疏忽?玄德公走不到巴蜀,又如何有后来的汉中王,昭烈帝?』
——『这的确是个艰难的抉择,但比起上一世六出祁山时,那鲜血燃就的蜀汉军营,那一颗颗将星陨落的遗憾与无奈,我宁愿更早的卷入这群雄逐鹿的疆场…当然,这也不是全无胜算,或许上一世,我走这条路是十死无生,可这一世不同,我远非上一世的卧龙诸葛,我是事后诸葛亮啊…还有什么难题是‘事后诸葛亮’解不了的?』
——『你执意如此?我还能劝你什么呢?可你莫不是忘了,上一世…公正、廉明、勤政、忠诚、敬业、自强、淡薄,这些贤臣所拥有的一切辞藻都集于你身!便是输了,你亦是名垂千古,被后人铭记、称颂!流芳百世不好么?何必要冒险?你若是一朝错算,殒命于早期,那一切的名声将与你无关!』
——『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些,我在意的从来都是大破大立,是必须由玄德公一手缔造起来的炎汉,我在意的是重塑光武中兴时那百姓心目中政通人和的太平之世。比起这个,什么流芳百世,什么千古留名,哪怕是我的名声…我都可以抛弃!』
——『我劝不了你,就如同一场赌博,总有人能赢,也会有人输…』
——『这不重要,重要的,永远是我们都在为那份心底的政通人和、四夷宾服、百姓安居乐业而奋战,只要我们在这条道路上,就好,就好!』
那黑白间的争辩。
像是随着夜深,渐渐的归于无形!
但无疑,这一世的那星罗棋盘已在诸葛亮的心中布下。
他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所谓谋士以身入局…
从这棋盘上即将落下的第一颗棋子,他就要开始细密、谨慎的部署…
曹操起家靠的是百万黄巾军——
那么能不能提前将这百万黄巾军收为己用?让他们或明或暗的为玄德公效力?
噢,那百万黄巾,是自打张角死后才变成一盘散沙,若然张角活着,蛰伏在暗中,或是待在玄德公或是他诸葛亮的身旁,那么…
有那么一瞬间,点变成了线,线变成了面…
棋盘已经开始悄然拨动!
只是…
以身入局,暗中助玄德公一臂之力,诸葛亮还需要诸葛氏一族更强大的势力,他需要诸葛家有一些兵马,他需要诸葛家囤积大量的钱粮,他与玄德公都需要…都需要更多的帮手。
他记得…常山赵子龙是有个兄长的;
他记得,北海太史慈是个大孝子;
他记得,荀彧因为坚持娶宦官唐衡之女,声名一夕间狼藉、败落,为世人所不耻。
他记得,徐庶早年犯了杀人的官司,且他的老母亲久居许昌…
还有…还有…
越是深入去想,他发现…他能想到的人,他要做的事儿太多、太多。
好在,现在只是熹平五年,距离黄巾叛乱还有九年,还有时间让他成长、谋算、布局、操盘…
…
等等。
诸葛亮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想到了前世,年轻时,他最遗憾、痛惜的是父亲的陨亡。
世人鲜有知晓,他的父亲诸葛珪是死于张纯叛乱。
那是张纯联合泰山太守张举反叛朝廷。
恰恰在谋算叛乱之前,诸葛珪正在泰山郡任郡丞,乃是叛贼张举的下属。
诸葛珪是被张举胁迫造反,拒不答应…这才被关押起来,直至折磨致死。
诸葛氏一族…也便是因此才败了!
雁过留痕,人去无声,这是历史不会记下的一笔,却是永远埋在诸葛亮心头的一根刺——
念及此处,诸葛亮尝试着攥起那无力的拳头,尽管现在的他手上是无力的。
可他已经知道,他长大后的第一件事儿,要做些什么!
『父亲,救下你…才是这星罗棋盘的起点哪——』
…
…
光阴飞逝,岁月如梭,一晃五年。
这是光和四年的春天。
这一年,刘备二十岁,方才及冠;
这一年,诸葛亮五岁,却已是展现出超凡脱俗的才学。
此刻,诸葛府的正堂,肃立着几位教书的先生,每一个双腿都打着颤…最前面的一人,年过五旬,却最为紧张,竟是满头大汗。
这时,诸葛珪与章夫人猛地打开大门,明亮刺目的阳光照射在他俩的面颊上,诸葛珪却像是受不得这刺激,略一闭眼,露出担忧与惊怖之状,但慢慢睁开,目光移向面前的这些教书先生。
这时,那为首的老先生已经开口,“诸葛族长,我等已经再三尽力,实在是…实在是教不了亮公子啊!”
这下,诸葛珪面露难色。
果不其然,还是这件事儿…
说起来,这已经是教授亮儿的第五波先生了。
诸葛家族书香传家,哪怕当年诸葛亮抓周抓了本《五禽戏》,可这些年…除了聘请名医传授他医术外。
诸葛珪也没有放弃聘请先生,放弃在经史子集上对诸葛亮的传道授业,只是…
“诸葛族长就饶了我们吧…”那五旬的老先生惭愧连连,“这哪里是我们教授亮公子啊,分明是公子教授我们哪…久闻诸葛氏一族家学渊源,亮公子又是这般聪颖机敏,百家典籍倒背如流,诸葛族长都已亲自教授公子,又何必为难我们呢?”
这老先生说的已是够委婉了。
事实上,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经史子集,无论是儒家、道家、经学典籍…甚至古文、今文…对于诸葛亮而言,每一项…他都谙熟于胸,倒背如流。
每每阐明观点,深入简出,鞭辟入里…即便是这些老先生,也是望尘莫及,只剩下惭愧。
偏偏,诸葛亮只有五岁。
可即便是天纵奇才,五岁就对诸子百家、经学典籍融会贯通,这依旧太过匪夷所思,超过了世人的认知。
他们甚至觉得,这简直是又一个“九岁拜相”的甘罗啊…
于是,他们只能猜测,是诸葛珪亲自指点…
那么他们还教什么呢?到底谁是师傅?谁是弟子?
“唉…唉…”
伴随着粗重的呼气,几名老先生摇头晃脑的转身离开,再不敢踏入这诸葛府一步。
诸葛珪则是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由得摇头,他也一脸懵啊…
亮儿,他哪有亲自教授过?
“…亮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便是无师自通,也没有这般年岁就…就…”
诸葛珪的话变得有些磕绊。
还是章夫人,她也是充满疑窦,她也是既惊且喜于亮儿这般的博学与早熟,甚至,她还有些害怕。
她只能努力的宽慰着自己。
“甘罗还九岁拜相呢…不是么?”
说到这儿…幽幽的一声叹息,章夫人不禁再度感叹:“怪不得他小时候抓周抓了本医书,其他的,便是咱们府中藏书千卷,又还有什么是他用学的呢?”
说到这儿,章夫人顿了一下,一抹口水吞咽过后,方才接着说。
“我生下的…何止是一个天纵奇才啊?夫君当为他早做打算了!如此亮儿,怕长大后,也能封侯拜相,光耀门楣!”
又…
何止是封侯拜相、光耀门楣呢?
要知道…
他曾以一人之力将“诸葛”这个姓氏,拔高到了一个难以逾越的智慧高峰——
封侯拜相,这样的辞藻,在他面前,太薄弱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