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刚刚才说让你去陇西金城巡边，你现在就说要致仕，这要是传出去了，朝廷岂不是用人如儿戏？你自己丢人还不够，还要拉着朕和朝廷和你一起丢人。”刘谌眉头紧皱，他才说谯秀有秦汉御史之风，就来个这？

谯秀跪在地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话更戳人肺管子。

刘谌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别跪着吧，以后好好学习，多多读书，罚俸一年，入列吧。”

看着想要出列的谯同（谯周子），刘谌及时收尾，谯家人，益州派不会看着谯秀就这样致仕的，索性就这样了。

如今的谯家和东汉的袁家差不多了，很多士子都是他们的门生故吏，动是能动，就是动了之后，膈应人。

谯秀一个小小郎官，又是有些御史天赋的，管他了。

随后又是几封奏折，都是各种各样的事的，每一件有问题的都被刘谌统一说道了，只是没有谯秀惨。

有很多封都和刘谌先前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是请求皇帝能够将蜀锦蜀绣设为皇家专用，不是单单的那种，而是彻底的禁绝在市面上流通。

说是皇帝好聚敛，则天下吏就会剥削民脂民膏，人心向背，天下穷困。

刘谌驳回。

这蜀锦蜀绣的神话本来就是他和关瑾一同编织的财富神话，只要黎民百姓不会背这件事冲击到，那刘谌就不会这样做。

下了朝之后，关瑾并没走，而是跟着皇帝到了书房。

“陛下，他们把铜钱都换成了大布，等他们没钱的时候，就会带着自己的亲朋好友入局，这看似就是一个很好的发财机会。”关瑾为面前的刘谌分析着清贵豪族们未来的反应。

清贵豪族不会带着黎民百姓发财，但是当自己手中的铜钱用光的时候，必然就会通过庞大的关系网把这个发财的机会告诉所有的亲朋好友，大家一起参与到这个赌局当中。

如今可是汉代，不是未来的21世纪。

未来可以通过银行将债务转移，借的越多越安稳，将所有风险均摊给整个社会，而等到出现了大规模的窟窿的时候，只能通过不断的印钞来缓解这个窟窿。

就如同蜀汉四相，他们这些年在军费上的窟窿一样，只能通过用小钱替换大钱来填补。

但是如今是大汉，不能这么做，大汉的货币不是信用货币，而是实物货币，用的钱是贵重金属，金银铜的稀缺性造成了，借钱借的都是真金白银，承受代价的都是有价格的实物。

“那如果亲戚好友都借完了，那就该到处去抵货物借钱了，否则他们前期投入的成本就收不回来，子瑜你觉得他们会这样干吗？”刘谌平静的问道，看了汉兴楼的暴利之后，他突然理解了关瑾曾经说得话。

“会。”

“当一颗石头从悬崖滚落的时候，只会越来越快，因为后面有太多的人在推动它，哪怕是负债累累，也会继续推下去，因为只有这样自己、家族的财富，才不会化为乌有。”关瑾颇为冷静的说道。

但是这颗悬崖上滚落的石头会不会越来越大？会不会砸死大汉？这是关瑾需要考虑的。

就照着如今关瑾自己都有点控制不住的情况，恐怕确实是会出些小变动。

“子瑜，在这个财富神话里，总会有人会发现，他们手里面的真金白银变成了一片片绢布。

他们一定会摆脱汉兴楼，然后将多余的布匹存储起来，少量放出，新建交易中心，这是你们尚书台需要留心的。”刘谌清楚的知道清贵豪族不全都是傻十三，他们有他们的一套手段。

“臣领旨。”关瑾站起身来行礼答应，刘谌成长的特别快，他看透了这个事的本质。

高买高卖，就必须一直有人买，一但多了，大家都有，就不稀罕了，如同钻石一样，明明产量够，所有人几公斤的，但是就是要搞饥饿营销，细水长流，搞得钻石价格高昂无比。

在今日的朝会开始之前，关瑾特意询问过蜀锦蜀绣的价格，两个月多的时间，一尺布已经从八贯多，涨到了十一贯之多，这显然是有大量的钱注入了。

这些钱，益州本地是没有的，明显是有人卖田卖奴换来了，和晋商大规模进场了。

一场饕餮盛宴，正在继续拉开。

大汉对于钱的需求是无限的，就像一个饕餮一样，有多少吃多少，但是蜀锦蜀绣的情况就得随时注意。

关瑾这几个月，已经在朝晋吴走私蚕丝了，这个财富神话，晋商是点火的人，关瑾是加助燃剂催化的，大汉是这个盘子的操盘手。

他要确保大汉一直是最大的操盘手。

后面几个月，秃发树机能又闹起来了，河煌还在干旱，刮金城地皮和敲诈大汉的粮食快吃完了，又跑到了金城来闹。

不过如今的金城可不是秃发树机能拿几万人能碰瓷的。

超大型城墙，前前后后一百万人建城，扩大的倍数简直无敌，每一个人都有地有房，法畯随便一拉就是二十多万青壮。

秃发树机能看一眼，转头就走，然后派人来交涉，他们准备把军事的马匹全部卖给大汉，换取粮草。

关瑾同意了，顺带跟秃发树机能说，让他们多养点羊，他们大汉愿意以半马的价格来买羊。

这是一个无敌的高价，秃发树机能虽然清楚羊会吃人，但是他没办法。

就好像如今益州很多清贵豪族都开始了种桑了一样，桑树很快就会吃人了。

因为蜀锦蜀绣开始了大规模下跌了，本来以为是什么技术性调整，但很快，蜀锦蜀绣的价格，一日之间跳水四次。

桑布吃人事件，发生了。

在所有持有大布的投机客的眼中，大汉将八成的在国库里的蜀锦蜀绣全部砸了进去，价格跌的那叫一个痛快，消息也不胫而走。

在益州本地的清贵豪族还好一些，第一手信息到手，价格才刚刚腰斩，直接拋。

关瑾带国资下场的时候，有些手眼通天的世家，例如谯家、张家、吴家、糜家都跟着一起砸盘。

这就导致本来关瑾那点货品顶多腰斩，而如今从十四贯，直接掉回刚刚开始的四贯。

等晋吴两商入场的时候，曾经想要将其拉起来，在短暂的回升之后，又在次日突然暴跌至三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