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周家。

周家只是普通民户，皇家为长公主选婿，顺天府层层筛选后选中三家，带进宫中由帝后过目询问后，选中周家长子周世显为驸马，当场立下婚约。

按婚书约定，长公主将于崇祯十八年，长公主满十五岁后，正式下嫁周家。

大明哪怕风雨飘摇，可皇族婚事也容不得半点轻慢，该有的繁琐礼仪一应不缺，从礼法角度而言，长公主此时已然可以算作周家之妇。

而周家人也在静静等着大喜之日的到来。

入夜，子时，周家小院安静如常，一只老狗原本静静趴在院中，突然间四肢立起，狗眼警惕，刚要狂吠，一支钢针精准射入狗头，老狗呜咽一声，当场毙命。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一身黑衣翻入院内，此番诛灭周家，形事务必隐秘，这是王承恩的原话。

所以骆养性没让任何锦衣卫同行，区区周家四口人罢了，反掌之间便可杀之。

子夜时分，周家人早已陷入沉睡，踏过老狗尸体，骆养性慢慢走到屋门前，恰好周父开门出来起夜，门刚打开，迎面碰上骆养性。

周父认识骆养性，或许睡的还迷糊，刚要开口问问，便被一柄短刀插入胸膛，瞬间毙命。

……

次日一早，左邻右舍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周家传出，几次呼喊无果后，邻居搭梯子进入周家，看到倒在门口血泊中的周父，还有屋内被杀在床上周母，周世显兄弟，大惊之余，旋即报官。

和皇家已有婚约在身的周家，理论上而言已经可以算作是皇亲国戚，皇亲国戚全家被杀，这可不算小事。

顺天府、刑部官差很快赶到周家，一番探查，得出结论。

入室行窃，窃贼将周家金银细软包括皇家赏赐之物，全部洗劫一空，包括婚书在内，当然，婚书……谁也没在意。

一起很寻常的入室盗窃杀人案，如果被杀的不是周家人，估计谁都不会在意，官府最多也只会象征性查查，最后多半不了了之。

可被杀的终究是和长公主已有婚约的当朝准驸马，兹事体大，官府也不敢怠慢，可这种凶杀案委实难查的很。

因为凶手和周家很可能跟周家并无任何恩怨纠葛，入室盗窃被发现后杀人，大多也是临时起意，这种无头案子最是难查，唯一的线索只能是等市面上出现丢失的周家之物，如此才能顺藤摸瓜，找出凶手。

至于周家这样的小门小户为何能被凶贼盯上，原因也不复杂，毕竟周家有几件御赐之物，偷出去卖了，也能值些银子……

朝堂上崇祯闻讯，大为震怒，下令顺天府严查……

倒是没谁怀疑周家灭门惨案是皇帝的意思。

几天后，王承恩带着几名锦衣卫前往黄州。

王承恩没去黄州州城，而是去了黄安邓家老宅。

自从黄安县城之变，邓平继母被吓疯淹死，邓瀚回到邓家老宅之后，邓瀚一直深居简出，比起当初邓平宅在老宅时候还要宅上三分。

至于儿子被册封安国公，成为黄州的土皇帝，还有黄州种种不可思议之处，邓瀚自然也都知道，不过他从未过问。

邓瀚曾经是黄安县县丞，是读书人，也是聪明人，以前因为和长子关系不好，所以也懒得过问，可这人一旦闲下来，也就喜欢琢磨乱想。

想了一年半载，邓瀚早已细思极恐，和崇祯一样，邓瀚也觉得现在的邓平很可能已经不是自己曾经的那个儿子，或者说在儿子的躯壳里的根本已经不是儿子的灵魂。

因为一切的改变都在长子溺毙复生之后，结合之后种种，邓瀚有足够的理由怀疑，长子的躯壳已经被现在的邓平鸠占鹊巢。

细思极恐，邓瀚虽说心里已然认定此邓平非其子，可他不敢说，只要不说，那他就还是邓平名义上，天经地义的父亲，为了次子邓安的前程，他也只能将自己的猜想永埋心底。

当然，邓瀚相信有过这种怀疑的肯定不止他一个，甚至敢认定的也不会只有他一人，可那又如何？

邓平如今大势已成，谁敢将无凭无据的事拿出来宣之于众？

谁敢，谁就是找死！

更何况蜂蛹黄州的上百万流民面对‘谣言’会如何？

他们可不会管此邓平是不是彼邓平，他们只知道是现在的安国公让他们丰衣足食，是安国公在这乱世中开辟出这么一块净土，给了他们活路。

谁敢诋毁安国公，谁就是他们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

如往常一样，邓瀚起床洗漱后，找来一本书静静看着，没过多久，老仆邓成急匆匆来报，说是有客来访。

“谁？”听了邓成汇报，邓瀚怀疑自己听错了。

“京城来的，叫王承恩。”

邓瀚微惊，王承恩！

内廷如今权势最大的宦官，崇祯最信任的大太监，他竟然来黄安找自己，所为何来？

“快请。”邓瀚不敢怠慢，连忙回屋穿上外衣儒袍，稍加打理一番后迎了出去。

“不知王公公大驾光临，邓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

王承恩拱手呵呵道:“咱家不请自来是为恶客，邓兄不要见怪才是。”

两人扯了几句客套话，王承恩也不想多说废话，开门见山道:“安国公年过弱冠，不知为何至今尚未婚配成家？”

七八年前，邓平从各地搜罗来八位女童，几年后一个个长的天姿国色，这事一直以来被外界津津乐道。

这类事其实也不鲜见，豪族、艺馆大多也喜欢搜罗女童，从小培养，毕竟这样花费的代价最小，一旦培养出一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绝美脱俗的女子，毫无疑问会成为各大艺馆的摇钱树。

当然，这属于大浪淘金，买十个女童，最后能有一个成为摇钱树，都算不错了。

可邓平买来八个，八个皆是姿色出众，这事基本可以算作是凤毛麟角。

如今安国公后宅除了这八位美人，还有三位姿色不输八美的郡主，可说到底，邓平并未成婚。

只要邓平一天没大婚，那么就算再多的女人给他生了孩子，邓平都不能算是成家。

也只有被八抬大轿抬进邓家大门成为邓家的当家主母，邓平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成人。

这是本质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