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历3198年，正月初三。

早上卯时，陆云昭准时赶到‘周记’铁匠铺。

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眼上方写着‘周记铁匠铺’五个大字的鎏金色牌匾，陆云昭迈步走了进去。

假期结束，该上工了。

早上没客人，也没到开工锻造的时候，炉子还没起火，屋里和外面一样冷。

作为临川府最大的铁匠铺，‘周记’铁匠铺员工很多，不算周怀奎父子，共有五名正式铁匠，十来个见习铁匠，三十多个学徒，近五十人。

因为生意好，订单多，周怀奎规定，除了个别例外，初三所有人必须结束假期，正式上班。

包括周怀奎自己和他二个儿子。

周怀奎快六十的人了，头发半白，腰也有些弯，但精气神却很好，面色红润，说起话来抑扬顿挫，走起路来步步生风。

不愧是曾多次进军队服役的老铁匠。

开工前，周怀奎把所有人叫到一起，讲了一次话。

内容么，无非是再度强调铁匠铺的规定，新年第一个月每个铁匠和学徒的安排，以及最后发新年红包。

发红包，大家都喜欢。

陆云昭也喜欢。

哪怕他领到的红包里面只有三枚铜板。

所以他参与了众人的欢呼，和大家一起恭祝周老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新年快乐！

最后，周怀奎开始安排前半年铁匠铺工作。

其中，有一项安排陆云昭很注重，特意认真听了。

“按惯例，晚上守夜，需要三个学徒和一个见习铁匠，这个月谁愿意守夜？”

周怀奎大声问道。

很快，大半学徒都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守夜，周老头从中挑出三个，定下人选。

却没一个见习铁匠站出来。

这很正常。

学徒是没工钱的，守夜却可以得到十文奖励，自然多数学徒愿意守夜了。

可见习铁匠不同，哪怕守夜有三十文额外奖励，也没一个人愿意站出来。

因为，见习铁匠完成订单有提成，虽然比例不高，但‘周记’铁匠铺生意兴隆，订单众多，一个月下来怎么也有五十文上下。

至于正式铁匠，那都是铺子的主力，完成订单的保证，不可能安排守夜。

见没有一个见习铁匠站出来，周老头眉头皱起，目光向十来个见习铁匠扫去，打算直接指定一个。

守夜虽然不需要开工锻造，但来下订单的客人有时候会提出特殊要求，不懂锻造或锻造技术不过关的学徒，无法应对这种局面。

所以，必须有一个见习铁匠守夜。

毕竟，江湖人多数是夜猫子，夜间来铁匠铺下订单的不在少数，而每笔订单都代表银子。

“老爷子，我来守夜吧！”

陆云昭在人群里说道：

“您年前说过，过完年给我转见习铁匠，这个月我家里有事，白天需要回家，晚上正好在铺子守夜！”

这当然是他计划好了的。

若不接下守夜的活，哪来时间修炼飞刀？

晚上可练不了。

精细境界，还做不到听声辨位，现在的陆云昭，发射飞刀还是靠视力。

来之前他就计划好了，把这个月守夜的活拿下，白天好回家练飞刀。

见到终于有见习铁匠答应守夜，周怀奎满意点头，说道：

“嗯，老夫当然记得，小云昭，你已经是见习铁匠了，这个月就由你带着小六他们守夜吧！”

小六就是被周老头选中守夜的学徒之一，也是前天陆云昭来铁匠铺时，告诉他周通贵在二楼的学徒。

“世道乱，你家离铺子有点远，晚上走路小心一点！”

临末，周怀奎嘱咐了一句。

虽然是资本家和工人的关系，但陆云昭毕竟是周老头看着长大的，多少有点感情，这份嘱咐倒也不是随口敷衍。

“谢老爷子关心，我会小心的！”

陆云昭点点头，很有礼貌的说道。

换做以前，哪怕如今身体差不多长大了，他晚上也不敢轻易走夜路。

但现在么……

不但敢，心里还存了份不为人察觉的心思。

“不知道晚上有没有机会赚外快？”

陆云昭心中偷偷嘀咕了一下。

所谓的赚外快，就是摸没被人搜过的尸体，看能不能捡漏。

“开工！”

辰时刚到，周怀奎大声宣布。

一个个炉子火起，大量铜铁材料从二楼搬下来，数十人各就各位，开始动起来。

很快，铁匠铺就变的热火朝天，异常热闹。

被安排守夜的陆云昭没立刻回家，而是在铁匠铺待到中午，在一众同事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吃了铺子里提供的免费午饭才回去。

饭，能蹭就得蹭！

回到家，跟陆云锺和陆云娘解释了一下，然后练了一个时辰飞刀，就回屋睡觉。

从未时末睡到酉时，睡了近二个时辰，被陆云娘叫醒，吃了三碗准备好的‘疙瘩菜粥’，出门向铁匠铺赶去。

这个时间段，已经是傍晚末尾，距离天黑不远，一路上，陆云昭竖起耳朵，注意力集中，仔细倾听四周动静，想看看有没有漏可捡。

但运气不好，别说尸体，一路走来，连一场江湖厮杀都没遇到，让第一次准备做摸尸勾当，跃跃欲试的陆云昭有点小郁闷。

守夜时间是晚上戌时开始，到第二天凌晨卯时结束，共五个时辰。

近半个时辰后，天色已黑，在戌时前一刻，陆云昭赶到铁匠铺。

白天在铁匠铺忙碌的铁匠、学徒，这个时间大部分都清闲下来了，聚在一起有说有笑，陆云昭熟门熟路的加入了进去。

“我昨天回家吃年饭，席上听我二舅小姑子的外甥说，我们临川府要来知府了！”

一个瘦干瘦干的学徒少年，表情丰富，声色俱茂的大声说道。

“嘎娃子，胡扯什么？”

刚完成最后一件武器锻造的正式铁匠张师傅，丢下手中铁锤，没好气的骂道：

“你那个什么二舅还是外甥，从哪知道的消息？扯蛋，我们临川府已经十年没知府了，要不然会这么乱？”

“张师傅，那是我二舅小姑子的外甥！”

瘦干瘦干的‘嘎娃子’急眼了，连忙信誓旦旦的说道：

“他比我大七岁，有个朋友在府衙做衙役，说年前就有通知下来，让府衙所有官员和衙役，年后准备迎接新知府上任！”

‘嘎娃子’这话一出，铁匠铺里仿佛炸开了锅，议论纷纷，七嘴八舌的吵起来。

“真的假的？”

“我们临川府十年没知府了，现在来一个？”

“听说上一任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