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韦恩庄园地下的蝙蝠洞，阿尔弗雷德给自己冲了不知第几杯咖啡，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到蝙蝠电脑的二十四块屏幕前。

画面里实时监控着哥谭各处的重要地点，但中间的两块屏幕被单独拿出来放着两台无人机传回的画面，那是来自韦恩企业的一座废弃酒庄。

“少爷，我想他可能已经死了……”

老管家阿福喝了口浓香的咖啡，揉了揉微红的眼睛，扭头看向身后正在组装枪械的蝙蝠侠，但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枪械拆装的金属碰撞声在死寂的蝙蝠洞内回荡，老管家轻叹了口气，他摘掉了自己的眼镜，脸上尽显疲态。

自从，那枚银币被带回来后，少爷的情绪就变得很奇怪。

起初，他以为少爷只是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问题，他试过询问但没得到回复。

随后的几天，少爷不再出门，整天窝在蝙蝠洞的实验室里，夜巡的时候也是如此。

那几天，他基本上没看见少爷从实验室里走出来过，一直在埋头研究那枚银币。

一直持续到前些日，少爷突然从实验室里出来了。

如过去那样出门夜巡，正当他以为一切要恢复如常时，那晚的少爷做出了一系列让他十分震惊且费解的事。

少爷为了逼问出一名毒贩窝点的下落，使用了残忍的逼供手段，最终导致毒贩惨死，而后又使用了同样的方式对付其余的罪犯——以往的少爷不会那样做，更偏向于智取，有时手段可能会稍微过了点，但绝不可能会杀人。

从那晚起，他就发现少爷彻底变了，开始研究各式各样的致命武器，并投入到每晚的夜巡时进行实验，造成了十几起连环惨案。

那个拥有不杀原则的蝙蝠侠似乎变了，变得暴力偏激、不再使用非致命武器，不再在乎罪犯的生死……

这些问题肯定是因为那些银币。

老管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枚奇怪的银币，少爷就是在接触到那枚银币后情绪变得异常。但当他试着在少爷外出夜巡时找出那枚银币的时候却发现它似乎消失了，任何仪器都无法探测到它的存在。

“阿福，你是不是年纪有点大了，这几天总是看到你在值班时出神。”

老爷低沉的声音响起。

“少爷——”

老管家阿福转过身，说道：“我是在想，酒庄地下的那人力量再怎么强，但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他再怎么也不可能活着了。”

“你还是我最信任的人吗？阿福。”

老爷深如潭的眼眸直视着老管家，但不等回答，他又说道：“如果是，那就一切遵从我的命令。”

“我……我明白。”老管家低下头道。

正在两人对话时，中间的两块屏幕闪烁起红色警报。

“看见了吗？这就是它的力量。”

老爷所指的‘它’，阿福在听后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那个女孩的同伴还活着，现在恐怕只有他们才知道应该如何消除银币带来的影响。

“阿福，调出剩余的无人机，我要活捉他！”老爷下令道。

“是。”

老管家坐上了椅子，开始在电脑上输入指令，调出了剩余的无人机前往增援。

蝙蝠侠眉头紧锁，抬头盯着屏幕上发出动静的地下电梯井，一言不发。

这时，寂静的酒庄被巨大的声音打破，两道赤红射线从地下的废墟射出直冲云霄，两架盘旋电梯井口的无人机被射线划过当即化为灰烬。

“滋滋滋……”

画面消失，老爷眉头皱的更紧了，抿了抿嘴，自语道：“这，这就是它带来的力量吗？”

老管家阿福听到少爷的喃喃自语，他有些无助的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电脑屏幕，刚调出的无人机，他并没有开启全速模式。

希望能为那个年轻人多争取一些时间吧……

“阿福，你是真的老了。”

就在这时，老爷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有些慌乱的回过头，听到这么一句话：“你该休息了，剩下的事情让我来吧。”

嘭——

颓废高大的年轻人从底部跃起落在了井口边，他一身衣服破烂，腹部到裤腿处染着大片通红血迹，半长的棕色头发凌乱，眼睛布满了血丝。

霍德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光滑的腹肌表面没有半点伤痕，自愈因子让他恢复到了百分之百的状态。

他抬头环顾四周，头顶的深空重新被阴云笼罩，月光消失，世界仿佛彻底陷入漆黑，酒庄内的事物在黑暗里呈现出朦胧的轮廓。

朦胧中的轮廓开始蠕动，越来越近，隐约能听见螺旋桨转动的噪音。

哐当！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空中落下，霍德反应过来定睛一看，当场骂娘猛地跳开双手死死扒在了酒庄院子的天井屋檐边缘。

轰的一声巨响，刚才所在的那处爆炸的烟雾弹，弥漫出浓烈绿色烟雾，同时带起的冲击力如震荡波，排山倒海一般的压了过来。

好在他的臂力惊人，在感受到冲击波时翻上了屋檐，然后直接跳了下去，强壮的大腿肌肉让他连翻滚的缓冲动作都不用做，双脚落地粉碎了铺设的地板后，迈步朝着前方的树林狂奔。

蝙蝠侠研究过他，甚至不知在何时连基因成分都给他研究的明明白白，他现在甚至怀疑，蝙蝠侠比他还要了解他的身体状况。

霍德脚下步频快到跑出残影。

他不是打不过蝙蝠侠，那个老六打不了正面的硬仗，只懂得一些偷袭的把戏。

但，现在对方手里握着能够应付他的病毒，虽然不致命，但太折磨了，而且他现在没时间在这耗。

前面就是树林，无人机在进入那片区域后视野受限，也为了他提供了掩体。

霍德铆足了劲，很快就抵达了近千米外的树林。

林地阴暗，栎树枝叶茂密，霍德一进入视野便被剥夺，但他没有再继续前进，而是静静的站在树旁，数秒后就听到了无人机靠近的声音，螺旋桨的声音要比树叶的窸窣声更加尖锐。

它们在经过上方的时候，树叶间隙黑影闪烁，霍德没有着急射击，他在利用超级射线的特性观察着周围物体，这是镭射眼热射线的特殊能力。

设定里将其描述为一种不可思议的三角学立体感，利用该能力可以实现热射线在轨迹中的物体上弹跳或反射，实现对目标的连环打击。

树影闪动，无人机率先投射了炮弹，霍德仰起头，连续的躲闪，所过之处的树木在顷刻间被炸毁，土壤焦黑，烈火熊熊燃烧。

霍德知道机会来了，抬头射出热视线，稳稳命中其中一架无人机，部分余威又折射到了另外一架无人机，以此类推销毁了剩余的几架。

短短数十秒的时间，空中的无人机全部被摧毁。

然而，不等霍德缓口气，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螺旋桨的动静，迅速翻滚，一阵风从脑后掠过，待他稳住身形后回头看向刚才所站位置。

那架无人机悬停半空，下方的摄像头转动了半周后，霍德射出热视线，果断将其摧毁，然后他环顾四周，确定目标全部被摧毁后逃离了此处。

“他不仅没死，力量还变得更强了……”

老爷看着最后一个画面陷入黑屏：“那晚的保险箱不是空的，东西很就是被他拿走了。”

然后，他看向了另一个屏幕，那上面显示出了一个新定位器的位置。

而它，此时正在朝着哥谭市区的方向移动。

哥谭市边缘的贫民窟，临近深夜的街上没几个人，路面上垃圾纸屑、废弃的报纸满天飞。

霍德不知走了多久，但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像是拥有用不完一样，一口气就跑到了市区。

来这可不是为了避难，这鬼地方到处都是蝙蝠侠的监控摄像头，街上还随时都可能遭遇危险。他原本是打算直接去韦恩庄园找蝙蝠侠的，但他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并不知道韦恩庄园在哪里。

所以，迫于无奈只能先回市区，等天亮了再做下步打算——毕竟，蝙蝠向来都是白天歇息，晚上才会出洞觅食。

呼呼呼——

一阵风吹过，霍德破烂的裤腿上缠上了一张报纸，他弯腰将其捡了起来，报纸很脏，但好在完整，他迅速的扫过了上面的信息。

不知道报纸是哪天的，但一条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也很难不引起注意，因为它就被放在头条的位置，几个醒目的大字：企鹅帮的二十几名帮众的尸体被警方发现，警方怀疑这件事跟蝙蝠侠有关。

以及，企鹅人声称受到蝙蝠侠的追杀，跑到哥谭警局自首，甘愿成为污点证人寻求庇护等等新闻……

“果然，那枚银币让蝙蝠侠变了，变得残暴，以往不杀人的他，居然打破了自己坚持多年的不杀原则。”

霍德低语着去看了眼日期：“嗯？怎么可能？这篇报纸距离我离开那天的日期，居然相隔了十四天！”

他看到这，马上找了一个路过的行人，一把抓住了那位女士的手腕问道：“请问，今天是几月几号？”

“啊……”

女士被吓了一跳，打量了一眼这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吓得声音颤抖道：“今天……今天是九月二号。”

九月二号？

霍德松开了那位女士，自顾自的转身走了，然后低头看着报纸上的日期。

这份报纸就是9月2日。

那也就是说，他这趟离开再回来已经过去了十四天的时间！

不对啊！

这跟他上次计算的完全不对啊！

他在哥谭待的时间似乎并不影响漫威时间的流动，但回到漫威七天后，回来就已经过去了十四天。要知道第一次往返的时候，时间也不过才过去两天时间。

“这是怎么回事……”

霍德顿感头疼，他索性放弃了思考。

当下，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再考虑其他问题。

至少，现在他知道在哥谭待七天，漫威那边的时间流动依旧能用‘时停’来形容。

怀里揣着报纸，霍德顺便找了一个巷子，正巧在这有几个流浪汉架好了取暖的火炉，那是用一个加柴火的工业废气铁桶，用于取暖用的。

哥谭的后半夜温度骤降，这是因为城市周围都是江河的缘故，夜晚河面的风吹过来睡在户外难免有些遭不住。

霍德的身体不惧寒冷，单纯想要一个有光亮的地方，他在靠近火炉的位置坐了下来，几个流浪汉看见他身上连一件完好的衣服都没有也就没有驱赶。

“蝙蝠侠还把黑面具的团伙给全部剿灭了……”

霍德看着报纸上的其他新闻，通篇下来，这张报纸全都是有关蝙蝠侠的新闻，且全都是他近期的暴行。

那枚银币影响到了蝙蝠侠的心智，让他变成了一个违背原则的残暴之徒。

年轻人不觉得这样对待那些同样残忍的罪犯有什么不对的，但这里面有不少只是犯了一些小错的少年犯，居然也被废掉了双腿。

“他问过我，其他的银币在哪？莫非，这害人的玩意还有更多？”

霍德回想在酒庄地下时蝙蝠侠的那些话，他还听到了对方提及第一晚时，企鹅帮劫持那辆的运输车，那辆车上的保险箱也有银币？

但那明明是空的，这是蝙蝠侠事后跟他说的，结果现在却又跑过来找他。

那晚，他的确没拿保险箱里的任何一件东西，莫非是保险箱打开的途中银币掉了出去？

应该不会，那些势力能够精准定位到银币的位置，说明他们有特殊的手段，如果真的掉了出去，银币应该也已经被拿走了。

所以，保险箱里不可能有东西。

“不……万一真的有呢，而又正巧被我拿到了。”

霍德转变了思路，他立马想到了一些电影或小说漫画里的老套情节，主角在观战或被迫卷入一场冲突的时候，意外吸收了众势力抢夺的宝物，而他本身对此事却毫无察觉，直到体内被吸收的东西产生了反应。

“我不会真的把银币给吸收了吧？”

霍德摸了摸自己的身子，还是一样，没有任何的异样。

他身上没有异样，那他身边的其他人呢？

蝙蝠侠受到了银币的污染，心智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性格可以说从‘黑暗骑士’转变成了‘复仇骑士’。

如果他真的吸收了银币，身体没出问题，而心智也没受影响，那身边的人会不会受到影响？

顿时，霍德想到了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泽维尔学院——最近变得反常的查尔斯教授。

“……”

想到这，霍德握着报纸的手沉重的放了下去，他之前没想过两个世界的物质会互相影响。

但教授近期的反常举动，不就跟蝙蝠侠现在的状态差不多吗？

而且，教授的这种反常似乎是在他从哥谭回去后发生的，特别是在那次谈话之后，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转变。

可现在的想法再如何进行推理，也只是霍德一人的猜想，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是否真的就吸收了银币或银币上附着的污染源。

“希维尔，必须找到她。”

霍德想到了失踪的女孩。

他现在怀疑是蝙蝠侠将其带走了。

明天直接去一趟韦恩庄园不就知道了。

老爷再怎么精明，也不可能知道他已经知晓了‘黑暗骑士’的真实身份了吧？

呼呼呼……

经过河面的风吹来，带来了工业废水的恶臭。

霍德想睡觉，热射线使用过度后的副作用尤为明显，斯科特的词条带给他力量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超级射线的副作用——持续聚焦后的精神疲劳。

要是大超的热视线，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种症状了？

年轻人想着索性放弃了思考，精神的疲倦让他的大脑不想再运行。

但他又睡不着。

困，疲倦，但睡不着，眼睛明明已经在打架了，可就是睡不着。

外部的压力让他想睡但不敢入睡，怕一觉醒来，自己就躺在了蝙蝠侠的试验台上接受解刨手术。

因此，每当他就要睡着的时候，脑海总会闪过一些这样的画面：试验台前，蝙蝠侠玩弄他自愈的能力，把他的腹部切开等愈合后又再次切开……

一直到了黑幕被灰蒙蒙的亮光笼罩，街上逐渐热闹了起来，汽车驶过的轰鸣声，行人路过的交谈声，让霍德几乎合上的眼睛又猛地撑开了。

嘭！

就在这时，头顶掉下来一件东西，霍德朝旁边躲开，扭头看着地上的东西，那是一个缠上了砖块的信封。

“这是什么鬼东西？”

霍德抬头看向楼上，但没看到一扇窗户，再看楼顶，没有任何人在那。

他弯腰捡起，拆开了信封。

那个女孩已经被蝙蝠侠带去了阿卡姆，要救她就去阿卡姆。还有，别招惹蝙蝠侠，他现在比你更了解你，特别是经过了昨晚的战斗以后。

寄信人：比格。

“谁，谁给我的？”

比格？

霍德猛地跃起，抓住了外部消防梯，又是几个大跳来到了楼顶。

楼顶空旷，除了排放废气的排风机，以及一座微型蓄水保持水压水塔，没有一件东西，更别提人影了。

“比格？他是谁？”

霍德脑子飞转，他原先想到会是一个虚拟的名字。

毕竟，一个人要是想出卖蝙蝠侠，那这个人就不可能用真名。

对，能得到这些情报的，好像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

“阿尔弗雷德！？”

霍德反应过来，他知道是谁了。

韦恩庄园的老管家。

比格。

这是早期官方给阿福的姓氏。

他没时间去纠结为何老管家会使用这个名字，可能是碰巧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不是，这老小子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霍德喃喃自语，话语刚落，他就搜遍全身，试图在上面找出跟踪器。

没有。

全都没有。

从衣服裤子再到耳朵，甚至包括屁眼再到肚脐眼等等，这些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他都找了一遍，全都没有。

“这身衣服不能要了。”

霍德索性脱掉了衣服，然后走到水塔旁边，一拳砸出了一个洞，水喷了出来，他当场在这把全身都洗了一遍。

“我怎么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纳米’的单位。”

年轻人一边洗一边自语，直到用光了水塔里的水才肯罢休。

随后，他光着身，跳进了一家人的阳台，确定没人后，随便找了一套合身的衣服。

换上后，霍德重新回到了水塔的位置。

站在塔顶，他望着不远处的城市边际线。

那边是城外的郊区，据说阿卡姆疯人院就在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