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派蒙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看见大海。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落日镇的铁匠铺里当学徒。落日镇的边界就是他能抵达最远的地方，而铁匠铺的老板雷蒙德，就是他能见到的最厉害的人物。

但此刻他的脚下，即是怒吼翻卷着的大海，黑色的阴云似乎要压到海平面，成群的海鸥啄食着海岸边搁浅的鲨鱼尸体。

狂吼着的海风裹挟着海水，撞碎在礁石上，激起无数的泡沫和浪花。

“我们走的太远了，派蒙大人，我们这些人属于寒冷坚硬的大地，而不是这些深海！”

黑矛马文似乎对面前壮丽的海景没什么兴趣，语气生硬地对派蒙说道。

“这话倒是没错，只有那些常年航行在海上的铁民或者海盗，才能征服狂暴的大海，他们是灰海王的后代！”

胖子佐罗对着大海撒着尿，吹着口哨接话道。

“灰海王的后代，哼！现在的派克岛说不定已经被海水淹没了。”乌斯威克打着喷嚏，海水的咸味让他的鼻子发痒，“巴隆·葛雷乔伊已经死了，他的兄弟维克塔利昂蠢的要命，至于那个宁静号的船长鸦眼攸伦……”

乌斯威克说到这里忽然沉默了下来，派蒙很清楚那是为什么，因为他口中的攸伦·葛雷乔伊，不仅割掉了他船只上所有船员的舌头，而且他的船只航行到了整个维斯特洛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攸伦·葛雷乔伊，才是那条真正躲在深海中的鲨鱼，致命而危险。

“我们该继续赶路了！”

派蒙注意到长时间的痛苦折磨，已经让逃犯威尔开始自言自语，而且胖子佐罗一直在不怀好意地盯着他。派蒙担忧还没等他们抵达灰水望，威尔就已经疯了或者被胖子佐罗给干掉！

天黑之前，他们经过了一个坐落在海边的渔村。威尔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走半步，非要停下在那个渔村过夜，因为他被剥掉皮的脚趾已经腐烂感染，变得发黑了。

派蒙本想强迫他继续带路，但他发现勇士团的那些佣兵，甚至是除了黑矛马文的士兵，全都选择站在逃犯那一边，于是他也只好选择妥协。

那个渔村生活着几十户渔民，他们的房子由木头搭建的桥梁连接，那些房子低矮而简陋，派蒙觉得如果暴风雨经过，那些房子全都会被狂风刮走。

血戏班的成员们很快通过“友好”的交流，为他们这群人争取到了留宿的房间。但由于他们人数众多，只能分开睡在不同的渔民家里。

晚餐是那些渔民烹饪的鱼虾，派蒙觉得鲜美无比，所以晚上吃的很饱。

吃过晚餐后，他还是按照惯例安排了哨岗，他自己则独自一人来到了外面的木桥上，坐下眺望着漆黑无光的海面。

那种未知的恐惧和深邃感，让他恍然间觉得远处的海水下定然潜伏着巨大无比的海怪，身上长满了触角和吸盘。只需一翻身，就会卷起比山脉还高的滔天巨浪。

“派蒙大人！”

一个忽然出现的声音，让正在沉思的派蒙猛然间惊醒，当他回过身去，他发现那个形容猥琐的炼金术士，正拘谨地站在他的身后。

派蒙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名唤戈尔的术士非常危险，但他还是点头示意术士可以走到他的身旁。

“你怎么还没睡，明天我们可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派蒙警惕地盯着炼金术士问道。

“派蒙大人，若是我们侥幸助您完成了任务，不知您可否大发善心，帮我完成一件事？”

炼金术士没有回答派蒙的问题，而是小心翼翼地请求到。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派蒙一听感觉有些好奇，他不知道自己能帮助炼金术士，或者是布拉佛斯的无面者做什么。

“凛冬已经降临在北境，我不想再和佐罗、乌斯威克这些勇士团的佣兵四处游荡，我想如果可以的话，让您带我一同返回临冬城，为我谋个差事。”

戈尔眯缝着眼睛，语气卑微地对派蒙请求到。

“你怎么知道我能做到呢？”

派蒙笑了笑，试探性地问面前的术士戈尔。

“我不知道，派蒙大人，但我想瞧瞧自己是否走运，万一您能帮我，我就不用为熬过这个漫长的冬天发愁了。”

炼金术士挤出了一个别扭的笑容，露出了那一嘴尖利的牙齿。

“我会尽力而为，不过正如你所说，首先你们必须帮我完成此行的任务。”

派蒙回答道。

“当然，当然，派蒙大人。”

戈尔兴奋地搓着留着长长指甲的手掌，对于派蒙的答复很是满意。

“你还有别的事么？”

派蒙不想与这个看起来极其怪异的术士单独相处，所以开口询问道。

“没有了，派蒙大人，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炼金术士戈尔这才僵硬地鞠了个躬，从派蒙的面前消失了。

又在海边坐了一会儿之后，波涛的声音让他开始昏昏欲睡。最后他从桥上起身，返回了渔民的屋子里，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昏昏沉沉之中，派蒙听见了号角的声响，起初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是那号角声却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在他听见吼叫和惊慌失措的哭泣声时，派蒙一激灵睁开了双眼。

“鸦眼攸伦，铁群岛新任的国王，他驾驶着他的宁静号，带着铁民，来到了这里洗劫！”

黑矛马文气喘吁吁地跑进屋子里，对着派蒙汇报到。而刚刚的号角声，也是他吹响的。

“我们有能逃走的路线么？”

派蒙知道那些铁民强悍而凶猛，而且他的人手太少。

黑矛马文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抱着自己女儿的渔民。

“攸伦·葛雷乔伊是个疯狂残忍的船长，马文，我们人手太少，带上这些渔民的话，我们走不远的。”

派蒙看出了黑矛马文在想什么，于是开口说道。

马文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于是点了点头，和派蒙一同从后门离开了渔民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