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至亲人离世，历死别之劫
第3章 至亲人离世，历死别之劫
自从阿峰夫妇外出打工，阿城就过上了有钱的日子……
从那时起，每个月阿城就有50元生活费，而他的小伙伴只有10块，镇子上的同学也只有30块……
有了钱之后，阿城不再害怕远方，因为不管他去多远的地方玩，只要拿出钱就有饭吃、有地方住，有人愿意送他回家……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阿城就不着家了，他在外边世界里放飞自我……
阿城骑上家里的破自行车，和表弟阿伟一起开启了探索这个世界的旅程……
他们走出深山只有一条路，一条不断在修的国道……
这天他们出发已经是下午晚些时候，两人骑着自行车颤颤巍巍，他们都是在一周前才开始学习骑车，骑得不熟练。
一般村里的孩子学骑车都要学2-3个月，他们先学习溜车，一只脚踏在踏板上，另一只脚在地上蹬地，蹬3下车速跨起来之后就提起蹬地的脚，跟着车滑行，一般这样的练习至少要练一周，并且摔无数脚，统一的伤势是：
膝盖擦伤、手掌跟部位擦伤、胳膊肘擦伤、臀部擦伤（右撇子右边屁股擦伤、左撇子左边屁股擦伤）、脚踝擦伤（这个地方伤势很难好，需要用蜗牛壳烧成灰拌猪油去擦才好得快），另外还有一些摔掉门牙、擦伤脸、摔断胳膊腿的，还有一个倒霉孩子摔成了脑震荡，所以父母在家的时候阿城碰不到车……
一般孩子摔成这样，很多自动就放弃学骑车了，另外一些就开始练习穿过二五自行车三角杠骑车……这个环节一般需要2-3周。
最后孩子会正式练习上车座，在1-2个月的时间里，他们才能政府自行车……
村里的那些孩子之所以学得慢，是因为他们只是为了学骑车，而且他们脑子里都有父母唠叨的那一套：想学骑自行车，不摔掉几个牙，学个三五个月，你别想学会……
而阿城不一样，他为了能尽快骑上车去外边的世界，直接把自行车推上了公路，直接上车座，这让他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出了自己摔伤之外，车把摔歪了、挡泥板也歪了，前刹车线也捏断了……
不过，好在阿城学会了骑自行车，其实阿城学车不再摔车的时间点就出现在练习的第三天，他捏断前刹车线后，车把就好控制了，就不再摔跤了……
去集市的路程大概10公里，大多数是下坡路，有很多拐弯和临近悬崖的路段，两个人很谨慎地骑了近1个小时，终于到了集市……
集市的商店，开在马路两边，他们首先看到的是一家百货商店，就是一家什么都卖的店，然后是一个老爷爷的杂货铺，一个理发店，一个零食商店，一个饭店，一家旅店，一个修车行，一个早餐店，一家医院……这就是集市上所有的店铺……
阿成和表弟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这么多的商店，他们内心一片茫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买东西，尽管两个人都眼睛都紧紧地盯着货架上的火腿肠……
最后阿城艰难开口，他和表弟第一次吃上了辣条，阿成吃了第一口，他从来没吃过这种软绵绵辣嘴的东西，于是“呸呸呸……”给吐掉了，店主皱眉看着小家伙，嘴里嘟囔着：“这那的小娃，糟蹋东西……”
阿伟也吃了一口，因为看到阿城被笑话，阿伟硬着头皮吃完了剩下的部分……
这种叫辣条的东西成了未来一个暑假阿城和阿伟吃的最多的零食，因为它1角钱一根，吃了就停不下来……
阿成和阿伟在集市游荡，他们买辣条，吃辣条，吃完辣条去马路边小溪里喝水……
日子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一天阿伟的妈妈，也就是阿城的姑姑心急火燎的坐摩托车到集市，把阿城和阿伟带回家，阿伟妈妈是哭着来的，因为阿城的爷爷去世了……
据说爷爷断气之前想看看阿城，可是阿城在10公里外的集市上闲逛……
阿成的爷爷阿金是村里的第一任书记，是一个身高只有150厘米的瘦小老头，阿城印象中爷爷从来没有过头发，细长的瓜子脸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让人望而生畏……
阿城和爷爷相处的时间不多，因为爷爷大多数时间在为家里必须做的农活奔忙，其他时间都在处理村子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大到村里的婚丧嫁娶，小到杨家的鸡丢了，李家停电了……
阿城记得自己和爸爸一起去村里人家时，村里人都不怎么客气，只是面上过得去……
但是，爷爷带着阿城去村里人家时，村民都很热情，偶尔阿城还能在穷乡亲家里吃上补品和零食，爷爷在乡亲家里吃饭都是上座，阿城也会被家主强硬的安排在爷爷旁边坐下……
而跟爸爸一起去乡亲家里时，到了饭点多数时候主人会委婉逐客，就算主人留了父子俩在家就餐，阿城也因为是小孩儿需要端着碗坐在旁边吃……
阿成和阿伟到家时，爷爷窗前已经烧起了火纸，云耀缭绕地呛得阿城睁不开眼。
阿城的两个姑姑扑在床前大哭，而阿城只觉得烟呛人，而两个姑姑很吵……
阿城还不懂死亡意味着什么……
在爷爷出殡前，阿成何伟玩得很开心……
他们喜欢人多，而且葬礼上有乐队、会放电影、有很多平时需要自己花钱买的零食也可以随便吃……
每当村里有老人死去，阿城和阿伟最喜欢看那些大人聚在一起打牌，打麻将……
阿伟经常会拿那些大人的钱，得手之后他们会在集市上花掉这些钱，阿城不这样做，因为他有父母给的零花钱，而阿伟的零花钱只够自己吃饭，在集市上大多数时候两兄弟在一起花阿城的钱……
阿城还很喜欢戴孝，一块白布戴在头上，他认为那是一种特殊的象征，象征着自己和死者有近亲关系……
爷爷出殡那天也是阿城最为开心的一天，因为他们可以跟着出殡的队伍去山上玩，但是大人们都不让小孩跟着出殡……
阿城和阿伟远远的跟着出殡的队伍，他们很爱看抬棺的人过沟、上山和走窄路……因为这些地方惊险看，着刺激……
尤其是抬棺队伍上山的时候，很多抬棺人很会玩，他们会在快要爬上小山时故意使坏，导致抬棺队伍退回到平地处，再次向上冲……
遇到一个小山基本就需要重复2-3次，直到队伍筋疲力尽。加油助威的乐队都累了，才能顺利通过，直到遇到下一个山坡……
爷爷的棺材到指定位置后，除了建坟的工人和亲属，所有人都需要远离坟地，然后又是阿城最喜欢的环节：所有亲属上香叩头。
在阿城看来这个环节是显示自己和死者有亲属关系的环节，他磕头很卖力，这样可以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爷爷下葬后，阿城有些失落，因为这种热闹的场景不在，而且这种彰显自己和死者关系的仪式和装饰都没有了……
所以阿城又开始期待给爷爷烧七纸，每周一次给爷爷烧七纸又成了阿城每周的期盼……
一般烧完头七纸后，就不需要所有亲属一起去烧纸了，但是阿城每次都会跟去，烧纸、磕头……
七七四十九天后，烧七纸的仪式也没有了，阿城消沉的好一段时间，直到这年冬天，阿城的奶奶也去世了……
同爷爷去世时的仪式一样，只不过这次，阿城的感受有所不同，因为爷爷的仪式做完后，阿城再也没有见过爷爷，他开始怀念奶奶抱着自己坐在门口晒太阳，怀念奶奶给自己剥花生，怀念奶奶给自己晒红薯干……
可是，奶奶已经死了，阿城心中突然好失落，像是突然掉进了深水中，又冷又害怕，一股无形的力量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直到这时，阿城还是不愿意接受奶奶已经死了的事实，他希望奶奶能突然活过来，然后回归平静的生活，但是又突然意识到，这不可能，想着想着他的世界模糊了，他看不清这个世界，也看不清奶奶，这种无助感让阿城不知如何是好……
奶奶死后不久，阿城梦见过好几次奶奶，阿城每次都很开心，直到意识到奶奶已经死了，他见到的是鬼魂时才被吓醒……
但醒来的阿城一阵失落，像在奶奶葬礼上经历的那种失落感一样，好像加深了不少……
阿城再也不想戴孝、不想上香、不想磕头了……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后来疼爱自己的外公外婆相继去世，让阿城恨透了死亡，外婆去世的时候，阿城甚至想替外婆去死，但死亡是一件无法商量、无法讨价还价的事情。
阿城终于明白，原来真的有人会永远离开，真的有人会彻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阿城时常后悔，外婆活着的时候自己没有珍惜那段美好的时光，他后悔在外婆家时自己总是忙着看电视，忙着去山上、去河里、去小伙伴家……但这都于事无补。
阿城无可奈何。亲人逐渐离去，好似被风吹走的尘埃，任凭风吹起，半点不由人，阿城的世界崩塌了，他的世界成了一个大大的罩子，阿城被罩在里边，四周一片白茫茫，寂静无声，一些好似游魂野鬼的陌生人飘来飘去，让这个世界变得冷冰冰……
阿城心灰意冷，他什么都不想要了，哪怕是死他也不怕，他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他不知道赚钱、努力还有什么意义？经历何其多，纵使有千言万语，更与何人说？
阿城的生命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