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做？”

嬴政愣了一会儿，显然是被嬴玄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猝不及防。

“叔父说笑了，侄儿岂敢站在先王曾祖的角度做以抉择。”

“话不可这般说，说不定你哪天真成秦王了呢？”嬴玄神秘一笑。

嬴政苦笑道：“叔父就不要戏弄侄儿了。”

见状，嬴玄也没再强求。

即便嬴政日后能登基为王，成为一代震古烁今的帝皇，但那也是多年以后的事。

现在的嬴政，还只是个不足十岁的毛头小子。

“起——棺——”

随着礼官一声满含悲意的大喊，所有王公贵族和文武百官齐齐跪地。

哀乐声也在此刻变得愈发浩大、悲壮，阵阵压抑的哀乐之音响彻咸阳宫，乃至整座咸阳城。

哀乐阵阵，颤人心神，让人不由生出悲痛之情。

十多名大秦锐士共同架起棺椁，放上一辆由六匹黑色战马拉驰的灵车上。

守卫在宫门两侧的侍卫吹响号角，一阵振聋发聩且悲鸣的号角之音响荡开来。

“他生前未成天子，死后倒是得尝所愿了。”白起低声感慨。

嬴玄点了点头，这葬礼的规格已然超过的诸侯王，六马拉驰，九丈灵车，这赫然是天子才有的规格。

随着灵车缓缓离去，一阵低沉的歌声从人群中传出。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众人跟着吟唱，歌声被寒风带入空中，不久之后，整座咸阳城都响起了这曲老秦人战歌。

“王于兴师~修我长矛~”

“与子同袍~岂曰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

或许是受这种悲伤氛围的感染，在场许多人都眼眶通红，包括嬴政也是如此。

“叔父，您说人死后，都会去哪里？”嬴政望着渐渐远去，已经驶出王宫的灵车，低声询问。

“看情况吧，若是能聚拢魂魄，便有机会重现人间，反之，就只能魂归天地，陷入永恒沉眠。”嬴玄轻声道。

早在六年前，嬴玄便发现此界与他前世所在的蓝星一样，都不存在轮回，人一旦死去，魂魄就会回归天地，成为了天地的一部分。

这虽然算不上魂飞魄散，但其实也相差不多，除非能临驾天地意志之上，才有办法将那些融于天地的亡魂唤醒，从而复活重生。

当初为了聚拢白起的魂魄，嬴玄可谓付出巨大，遭受天地意志的反噬，幸好他及时用秘法将反噬转嫁出去，否则凭当时他的修为，必死无疑。

嬴政看到嬴玄那深邃的眼眸，心中一动。

“叔父会聚拢魂魄之法？”

“如果我说会，你信不？”嬴玄脸上似笑非笑。

嬴政闭嘴不语。

嬴玄打量了下嬴政，似是看出了什么，笑道：“没想到你还真信了。”

“叔父为何如此说？”嬴政诧异道。

“若不信，你又岂敢吃我炼制的丹药？”嬴玄意有所指，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嬴政顿时语塞，他确实吃了通脉丹，如今已是经脉全通，修为更是突破至后天境后期。

“先前是侄儿目光短浅，还望叔父……”

“行了，都说了吃与不吃是你的选择。”嬴玄摇摇头，然后拍了拍嬴政的肩膀。

“大侄子，叔叔我对你还算满意，日后你若不小心死了，叔叔我救你一次。”

嬴政嘴角抽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

在一支大秦铁骑的护卫下，灵车缓缓驶出王宫。

城内街道上，百姓于两侧跪拜，朝着灵车大放悲声。

“恭送吾王！”

“吾王一路走好啊！”

不少人都在哭泣，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秦人，哭的涕泪纵横，有的甚至昏厥过去。

昭襄王在位期间，虽然时常发动战争，致使许多家庭支离破碎，夫死子亡，但绝大多数秦人都清楚，这本就是乱世的常态。

乱世之中，强则强，弱则亡。

秦国若不强大起来，只怕流的血会更多。

寒风吹动着车檐上的青铜魂铃，发出一阵清脆而悠扬的声响，传遍大街小巷。

叮当~叮当~

在无数咸阳百姓的注视下，灵车驶出了城门，朝着东边渐渐远去。

昭襄王在临终前留下遗嘱，死后葬入芷阳陵，与其母宣太后同葬，希望在地下再尽孝心。

……

时间一转，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逝。

已至岁末，一年的最后一天，也即是后世的除夕。

在两千多年前的先秦时期，还未有除夕的叫法。

人们将这一天称作‘岁除’或‘逐除’，意为旧岁至此而除，另换新岁。

岁末佳节，依照秦国的习俗，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口挂上红绸，以表对新年的喜迎，同样这一天还会取消宵禁，供百姓欢腾。

不过因为昭襄王刚下葬不久，秦国还处于大丧期间，不宜大肆欢腾，依旧照常宵禁。

“老头，我先去宫中赴宴了，等我回来陪你一起守岁。”

白起翻了个白眼，“老夫都死了，还守什么岁？”

“死了怎么不能守岁？就从你死的那天算起，我算算……过了今天，你刚好就七岁了。”

“七岁啊，老头你已经是个大宝宝……啊呸，应该是老宝宝才对。”

看着嬴玄那嬉皮笑脸的样子，白起气不打一处来，用魂魄之力操起一旁的书简朝嬴玄砸去。

嬴玄敏捷躲闪，“老宝宝，我先走了哈。”

说完，嬴玄无视白起那要杀人的眼神，披上一件素色大氅，朝门外走去。

刚走出大门，一辆马车正停靠在府门外的街道上。

当看到马车中所坐之人，嬴玄有些意外。

“你小子怎么来了？”

嬴政走下马车，对嬴玄作揖一礼。

“侄儿自然是来接叔父您的。”

嬴玄愣了下，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有心了。”

“叔父请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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