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名字的问题！”徐三奶吐了个烟圈，斩钉截铁地说，“我知道你们是文化人，不信这个，但就是名字的问题！”徐三奶把烟袋锅儿在鞋底上磕了磕，郑重其事地板着脸说：“这孩子将来是有大出息的！你不给他起名字，他就不会来！我以前见过这种情况！”

陆轩看着眼前这张老态龙钟的脸，记忆深处的片段一下子涌了出来，让他一阵眩晕。徐三奶？！十里八村最出名的神婆！已经去世多年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梦里？他瞥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那个女人，那张憔悴而熟悉的脸让他刚刚有点平缓的脑子又“嗡嗡”作响，天旋地转。母亲！已经去世二十年的妈妈！记忆里模糊而年轻的妈妈！母亲，你来梦里看我了吗？

徐三奶大声说道：“给这孩子取个响亮的名字，赶紧上户口，这样才顺当！”她那铿锵有力的声音震得他眼前一黑，又昏睡了过去。隐约中听到老太太的声音像钟声般回荡：“让你丈夫回来给孩子上户口！不行你就自己去！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大出息！小唐，你们家要发达了！”她的声音在不大的屋子里回荡，震得立柜门都咔咔作响。

他昏得太早，没看到“小唐”的脸色变了，也没听到徐三奶接下来的话：“你也看到了吧？刚一提名字的事，孩子就清醒了。”徐三奶慢慢往烟袋锅里装烟，“去吧，小唐，听我的，我再教你一个唤魂的方法，一定管用！我知道陆宏化不喜欢这些，但老祖宗传下来的方法虽然有点怪，但有用就行。孩子三岁了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管怎样，户口还是要上的。这些年你们两口子给孩子看病也花了不少钱，这次就这样吧，以后你们家日子好过了，帮我一把，别让我这个没儿没女的老太婆埋在荒山沟里就行了。”

徐三奶一边点燃烟袋，一边慢慢往外走，“抓紧办啊，孩子的生日快到了，我先回去了，你忙你的吧。”语重心长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到了屋外，只剩下唐初柳独自一人在屋里，脸色变幻不定……

再次醒来时，陆轩听到一阵“咄、咄”的声音。他感到自己被人抱着坐在什么东西上，面前有个铁勺子，一下一下地敲在脚下的门槛上，发出“咄咄”的声响。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喃喃念叨：“陆轩，我的孩子，回来啊……快回来啊……陆轩，我的儿子……”他费力地转过头，看到一张通红的、因激动而有些抽搐的消瘦的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喜的光芒，刺得陆轩眼睛有些发酸。

陆轩刚出生时，唐初柳和陆宏化非常高兴。作为传统的华国家庭，长子长孙的降生意义重大。然而，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不久后他们就发现这个孩子似乎有些不对劲。

孩子出生后一直很安静，除了吃奶和大小便时会哭喊外，其余时间都在睡觉，怎么叫都叫不醒。虽然有些奇怪，但陆宏化夫妇并未多想。他们的工作一直分开，陆宏化每年只有不到三十天的假期，包括春节在内。这次孩子出生，他也只能回来照顾产妇一个多月。孩子安静省心，他们反倒觉得轻松不少。直到有一天，唐初柳的一声尖叫打破了平静……

“当家的！快来，这孩子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你看，这是怎么回事？”一向沉稳的唐初柳慌慌张张地把裹得严严实实的儿子举到陆宏化面前，不停地催促。

“嗯嗯？咋了？孩子怎么了？”陆宏化诧异地看着妻子，又看了看包裹得严实的孩子。印象中，她从未如此慌张过。这位能拿菜刀单挑野狼的铁娘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如此紧张？他伸手接过襁褓，仔细端详起来。

随着陆宏化的目光落在儿子的脸上，他感到心脏猛地一抽。孩子他妈说得没错，儿子的眼睛确实有问题。孩子已经五周大了，怎么会是这种眼神？只见那本应乌灵灵的眼睛里，没有好奇，没有光亮，没有焦点，什么都没有……

难道孩子是天生失明？不对！眼睛里有光，瞳孔好像也有反应。陆宏化在70年代初就高中毕业了，村里还让他兼职赤脚医生，这些基本的医学常识他还是懂的。那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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