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进的新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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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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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凤霞和何璐雪跟着杜鹃带着叶丛花去学校,盘旋蜿蜒的乡间小道,几棵沧桑的老柿树上挂着青柿子,孩子们高一个矮一个地涌进门口。

教龄三十多年的老师林玉善,刚参加工作时就叶家台子教学,开学日的早上只要时间允许,他都会站在校门口迎接学生。每周一的早读课后,便是升旗仪式。即便只有十位数的学生,但是该有的仪式并不能少。

教龄五年的林雅娴是小学的另一名老师,也是林玉善的女儿,这个学期三年级的教学任务就落在她的身上,同时担任全校的体育老师。

全校36个学生,12个三年级在一个教室上课,9个二年级和9个一年级和6个学前班的学生在一个教室上课时,林玉善只能采用复式教学。

林玉善对学生们说:“你一年级的现在先看书,做作业,我教二年级的;然后第二课教完了,再来教一年级。”

叶家台小学原是一所农村完全小学,学生最多的时候有100多名。在办公室里,林玉善老师向李凤霞展示了近些年学校毕业班的合照,前年毕业照里还有40多名学生和5名老师,如今整个叶家台学校就只有36个学生。

进入新世纪,为了优化农村教育资源配置,我国开始对农村教育资源进行整合,摒弃了村村办学的方式,撤点并校,发展寄宿制学校。叶家台村是白云乡的一个行政村,为了满足剩余的留守儿童就学,叶家台小学转为白云乡白云中心小学下属的教学点,得以保留。

作为叶家台小学的教师,必须是“全科老师”,语文、数学、美术、音乐、体育都要教。为了提升教学点质量,白云中心小学每周都会派英语教师来这里给学生上课,学校里的其它硬件配备、教学管理规范都要求向普通的小学看齐。

教室的窗台下,摆放着一个铁榔头和半截锈迹斑斑的钢管。下课了,四年级学生林倩用小铁锤敲响了钢管,希望的钟声在学校上空荡漾开来。

中午放学后,两位林老师带着李凤霞与何璐雪分头到叶宗泽和林佳欣家里做一次家访。作为一名留守儿童,叶宗泽目前由爷爷奶奶代为照顾,但两位老人家根本无力辅导孩子的学习。四年级林佳欣则从小就由奶奶一手带大。虽然很想妈妈,但是林佳欣最近却很难联系上妈妈。

正如林玉善老师说的,“叶家台小学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些留守的孩子,照亮了他们的求学路。”

在这里,他们既是老师,也是玩伴,更是家长。

今年底,林玉善将要退休。

不知不觉中,林雅娴也在大山里坚守了五年,她要接过父亲的教鞭,以校为家,即将成为叶家台小学最后一位“守校人”。

林雅娴说:“只要乡亲们需要,我不怕夜里的孤单和寂寞,愿意在这个洒满了她青春和汗水的校园继续坚守,直到退休。”

李凤霞说:”你们是光,照亮希望。哪里有书声琅琅,哪里就有梦想与希望。正是无数平凡乡村教师的默默坚守,照亮了偏远地区孩子们的求学之路。”

林雅娴说:“全校有36名学生中,最小的5岁,最大的12岁,5公里路以内的娃娃都在这里读书,最远的距离学校单边要翻过几道梁,走两个多小时,最近的也要半个多小时,他们有一个共同身份就是‘留守儿童’。”

“你们村走出什么人才?”何璐雪问林雅娴。

林雅娴说:“齐顶村的齐永峰大学毕业之后,考中了研究生,这是我们村里考中的第一个研究生,后来留在了BJ一所骨科医院担任了主治大夫,是我爸爸的骄傲。”

何璐雪看着摇摇欲坠教室说:“学校教室已经是危房了,不能让孩子们再在里面上课了。”

“开学前叶启林村长带人修缮过教室,说学生们能够继续上课。”林雅娴说。

“这些房子可能撑不过今年夏天,你们必须蒋隐患扼杀在摇篮中。”何璐雪说。

“学校学生少,我们没有得到翻建学校的经费。”林雅娴说。

“没有经费不是理由,孩子是祖国的未来,不能让这些花朵遭到摧残。”何璐雪对林雅娴说。

“山村小学只有一名教师几个学生,对此你有何看法?”李凤霞问林雅娴。

林雅娴说:“你们不了解,也不知道农村的情况,在偏远的农村学校里面的学生是特别少的。

学校招收的学生基本上都是附近村镇的一些孩子,如果附近村镇的孩子不来学校上学的话,学校就没有什么人,附近村镇适合上小学的孩子本来就少,在这种情况下学生当然是会比较少的,而且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进步,这些山村的小学也越来越不被重视了,越来越多的孩子走出了大山,所以出现学校教室破陋这种情况。

这种情况是有很多原因导致的,而且这种情况也是非常让人痛心的,主要是因为越来越多的父母他们待在山村里面基本上是赚不到钱,为了赚到更多的钱来养活家庭,在这种情况下大部分父母就开始外出打工,等父母们逐渐摸清楚了外面世界的状况,他们就把孩子接到自己的身边,让孩子在自己打工的城市上小学,这种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在大部分父母的心目中,城市的教育肯定要比农村的教育好一些。

让孩子越来越多的离开山村的小学无非是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父母外出务工,不想让孩子做留守儿童,所以把孩子接到自己的身边,让孩子在自己身边上学。另一方面是山村小学的教育得不到父母们的认可,父母们觉得只有城市的教育才能够让孩子发展的更好,这是孩子越来越多离开的原因。

而我们可以发现这个学校的老师也是很少的,只有一两个老师,这也说明老师和学生的离开都是同时进行的,老师也是一个一个的减少,因为老师越来越少,甚至没有老师,在这种情况下学生当然会选择离开这个学校,而导致一个学校竟然只有一个老师这个状况无非也是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个方面主要就是在农村小学里面的待遇得不到一些老师的认可,在偏远落后的地区,工资肯定是比较低的。这种情况下,大部分年轻的教师肯定不会愿意到一些偏远的山村,另外偏远山村的条件也比较艰苦,经济不发达,有些地方甚至可能连路都没有修,在这种状况下大部分的年轻人也就不愿意到山村里面,在他们看来太苦了,所以就出现了没有老师愿意去的状况。”

“林老师,我们二人可不可以借住学校?”李凤霞又问林雅娴。

林雅娴说:“可以。”

惊蛰已经过去十多天了,春雷也早已在中原大地上响起,可是,在横亘于西南的乔山山区,依然带有浓浓寒意。天阴沉沉的,像是低了许多,几乎是靠大小乔山的几座高峰在支撑着,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坐落在乔山中的叶家台村小学,送走了放学的学生,就剩下校长兼教师林玉善父女俩和李凤霞与何璐雪,学校有些寂静。

山区的夜来得早,来得快。校园里没有电灯,胡乱地对付了晚饭后,李凤霞和何璐雪抵足而卧在那张一晃动便“嘎吱嘎吱”响的木床上。

窗子后边是一个小山岗,山岗上有一片小松林,一阵紧似一阵的松涛声传进耳朵,让人犹如走进了一个故事。带着哨儿的西北风不断击打着窗棂,让二女扯紧已经不能再紧的被子。

经过几日的走访和杜鹃的介绍,二女了解到自1990年林玉善调入陈家山小学至今,他在这里度过了20多个年头。

在此之前,身为民办教师的他,辗转在本乡的几所小学,月工资由几元到十几元、几十元。虽说是布衣素食,几乎是与世无争,但“让山区孩子凭借知识走出大山”的信念和期盼“转正”的愿望,使他由20岁风华正茂的青年,一直“熬”到如今的年近花甲。但他说自己“一点儿也没有后悔过”,山区娃子们苦,相比城市或平原农村的孩子,能奔出去更不容易。

1976年,正值“文革”后期。20岁的林玉善中学毕业,村里的小学缺教师,他便走进了教师的队伍。那时候,月工资6元,每天记10个工分。

1990年,当34岁的朱宏遂调到叶家台小学当校长时,已是年富力强的“老”教师了。走进校园看到砖木结构的教室墙上有裂缝,屋顶漏雨,于是挑起了筹建新校舍的重任。一边找村里、跑乡里,争取上级和村里的支持,一边动员群众捐资助学。

到了1995年,建新校舍的筹备工作才算有了些眉目。在那个时候,村民们没有钱,但听说是修学校,仍然你家三十、我家五十地凑着,上级拨付的1.5万元建校款,也只是解决了砖瓦、水泥等材料。可是,再也不能让娃子们在危房中上课了,林玉善果断决定,暑假一定要开工建校。

暑期,新校舍如期开建了。但墙垒到一半时,后续的砖块因资金问题没有按约定送到,眼看就有停工的危险。林玉善二话没说,回去把自家准备盖房、筹了多年的3万块新砖送到了学校工地。

1997年8月3日,叶家台小学新校舍封顶的关键时期。这些日子林玉善就像自家盖新房一样,吃住在工地现场,白天当总指挥兼小工,晚上又成了看护工地的保安。

远处的山坳里传来了鸡鸣声和狗叫声,使和衣而卧李凤霞睁开了双眼。没有窗帘,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外边已经灰蒙蒙的,天就要亮了。

二女晨练走出校门,只见远处麦田间的小路上,林玉善已往回走来。

“老林老师,锻炼身体去了?”李凤霞远远地大声问道。

“你们咋起这么早。”林玉善答非所问。

“你起这么早,干吗去了?”李凤霞又问林玉善。

林玉善边说边回头指向远处说:“那个小河沟里,有一块石头墩子不牢固,怕孩子们一会儿上学不好走,我去换了一块石头。”

“你每天都要检查道路吗?”李凤霞再问林玉善。

林玉善说:“不,周六、周日不查,娃子们小,不招呼好可不行。走,咱们回去弄点儿早饭吃!”

二女转身朝远处的山村眺望,袅袅的炊烟已经升起,东方也泛起了鱼肚白。

在教室一角改造的“厨房”里,林雅娴一边操持着早饭,一边说:“烧煤球做早饭煤火得侍弄半天,往往是火上来了,又没有胃口了。不如烧柴火,呛是呛了点儿,但是快。”

“早餐,简单点呀!”何璐雪说。

“在我这里,想复杂也复杂不起来。”林雅娴指着一堆带标签的食品地笑了笑说。

“这一宿你们住这儿体验体验,今晚说啥也不让你们住这里了,至少让你住妇女主任家里。”林雅娴说。

”你在这里多年都过来了,我们呆两三天就受不了了?”李凤霞有些不服气地说。

山里人厚道,宁愿自己吃苦,不能轻慢了客人,林雅娴利索地摆好了早餐。

“来来来,吃饭吃饭!”林雅娴说。

“小林老师,等会抽空带我们见见村长,我们想帮助村里建新学校。”李凤霞边吃泡面边说。

“行,吃完早饭我带你们去见村长。”林雅娴说。

齐志富是叶家台村支书,复员后曾在乡镇企业工作多年,企业不景气后才回村当干部,沉稳干练,在村里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一提起学校,提起林玉善,齐志富就赞不绝口。

齐志富说:“我们这个山村,392户,1365人,建一所学校吧,生源不足;全撤掉吧,小娃娃们咋办?

上级弄这个教学点十分英明,让大一点娃子们到完小去上,小娃子们在村子里,这就省下了村民的麻烦。可是,像我们这个小学校,老林老师是校长,包教三个年级,早些年,他教复式班,教了第一个班再教第二个班,教完这两个班,让孩子们到校园里玩一会儿,或者做作业与游戏,他再去辅导第三个班。辛苦啊!这几年,他年龄大了,精力有限呀!小林师范毕业回来当代课老师。这样,老林老师能够轻松一点,但是两个代课老师的工资有限。”

村主任叶启林说:“叶家台也是一个不起眼的村子,用村里人的话说没出过啥人物。

老林老师是1990年到我们村小工作的,在这之前全村一个上过高等学校的,1990年以来的21年间,我们村考上专科以上的大学生11人,其中5个本科生,1个在读研究生,2人已经参加了工作。他们中间,都是从老林老师这里学‘大小多少’和‘一加一等于二’开始启蒙的。”

齐志富有些自豪地举了齐永峰这个典型。齐永峰是当年林玉善送走的五年级学生,大学学的是医学专业,现在BJ一家医院工作,月薪过万元。

齐志富说:“我们村有一个叫臧辉宇的孩子,也是老林老师送走的学生。他从华南理工大学毕业后又考上了研究生,毕业后在济南一家银行工作。他的父母都在青岛打工,春节在那里过。可是臧辉宇今年过春节先回到村里,看望了老林老师后,才又去青岛和他的父母一起过年。”

林雅娴说:“山区学生艰苦,教师更艰苦。山区学校的教师,尤其是‘民办’出身的代课老师,语数体音美,样样得拿得起来。虽说体育课可以带孩子们在外边做做游戏、跑跑操之类的,但音乐课就不得不靠那台旧得已经面目全非的录音机来代劳了,音乐课就是让孩子们听歌。

至于美术课,也只能是靠老师找一些画作或书中的插图指给孩子们欣赏一番,要现场写生啊,线条、比例啊什么的,别说是孩子们,连我也是门外汉。”

叶启林告诉二女:“随着年龄的增长,林玉善患了高血压、心脏病。2008年10月,他正上课时犯了心脏病,倒在了课堂上,吓得孩子们哇哇直哭。正巧镇上的罗校长来学校检查工作,赶紧打电话叫来救护车,治了两个月才把命给捡回来。他还笑着说‘得场病也值得,趁机会去了趟大城市’。

我陪着老林老师去枣庄看病,枣庄是朱老师这辈子去过的最远、最大的地方。

老林老师一个月工资只有千多元,他在学校经常自己掏钱为孩子们买学习用品,孩子病了,医药费也是他先垫上,好多他都不让还了。中午还要管路远孩子的饭,一遇到下雨天,在他这里吃饭的孩子都排长队。”

齐志富有些愧疚地说:“要不是村里穷,真该补贴一下老林老师。”

村干部的这番话,让二女读出了一个山区农民对子女教育的重视,更读出了老百姓对人民教师真切的感激之情。她们曾经以为农村学校班额小,校园安全问题少,但是在林玉善这里,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在山区任教的艰辛。同时,也感受到了“人民教师”这个称谓的内涵。一名教师在条件艰苦的深山区工作一年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扎根在这里,只有付出,不求索取。

对于大山外的世界来说,在这个连绵起伏的深山中默默无闻地工作数十年,只是倏忽的一瞬,但对于一个人而言,却是他的青春,他的健康,他的幸福,他的一切。

“再过4年我爸就该退休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个心甘情愿来这里工作的人接上他这个茬。如果身体许可,他愿意在这里义务教学到最后一口气!”林雅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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