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另一边棘祗和戏志才带着杨固回到了陈亮的队伍中。

两名士兵一左一右地架着已经昏迷的杨固来到陈亮面前，戏志才和棘祗把身上的那些用来伪装的饰品丢了，头发也梳回了汉人发髻，只是没来得及换衣服。

棘祗上前一步，行了军礼：“郡守，幸不辱命，把杨固带回来了。”

陈亮没有嫌弃棘祗因伪装所产生的异味，拉起棘祗，“棘祗，做的很好。”

拉起棘祗后，陈亮对戏志才颌首示意，“也多谢戏兄了。”

“全赖郡守统筹，还有棘祗灵活应对，志才不过侥幸耳。”戏志才并不贪功，而且还主动让功给棘祗。

棘祗反倒不好意思，“志才兄武艺高超，有他在身旁，我才有底气和他们周旋。”

陈亮拉过二人，“好了，此次行动顺利，你二人皆有功，不用再相互推让了。”

论功话题暂且放下，陈亮示意亲兵把杨固叫醒。

亲兵拿起一碗水，泼在杨固脸上，杨固惊醒，脸色慌张四处打量周围，眼光看见陈亮，瞪大了双眼。

“陈亮，你竟敢伙同羌人绑架老夫来此。你还不赶快将老夫放了，我保证就当没发生过此事，也不会向朝廷上书。”

杨固到底年老成精，张嘴就先倒打一耙，然后给陈亮来了一道台阶。

陈亮冷笑一声，他自然明白杨固的意思，但他肯定不会让杨固牵着鼻子走，“文华公已沦为阶下之囚，嘴舌还如此伶俐。

咱们都是聪明人，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绕当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杨固脸色微变，但很快调整过来，脸上堆笑，“绕当此人是谁，恕在下孤陋寡闻，实在没听过。”

“文华公这就没意思了吧，还得让我把人请出来吗？”

陈亮示意亲卫，亲卫出去，带着绕当进来。

“头领，看看，这个人眼熟吗？”陈亮指指杨固，问道。

绕当看见杨固脸色就变得紧张起来，他可没有杨固的城府。

“你，你怎么也被抓了，杀人的尾款还没给我呢？”

“什么杀人，什么尾款？你在胡说什么？

陈郡守，此人我并不认识，而且他进来后胡言乱语，污蔑在下。请陈郡守斩之。”杨固否认三连。

“你要让我死，好啊。就是他给我钱，都是他指使的。”

绕当见杨固想要自己的命，便不管不顾，

“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指使过你杀陈郡守，你不要满口胡言。”杨固当然不能承认。

“好了！”陈亮打断两人的狗咬狗，饶笑的看着杨固，“文华公，从刚才进来开始，可没人说过他是要来杀我的。”

杨固自知失言，便不再开口说话。

陈亮看着杨固，“文华公，不说话可没有用，你杨氏可要面对我的报复了。”

杨固却是忍不住了，开口说了一句：“报复，我弘农杨氏已有两百多年，你一个小小郡守，还敢轻言报复杨氏。”

说完便又不再开口。

陈亮也不再问话，示意亲卫将两人带下去。

转过天来，棘祗换回汉人装扮去到了杨府。

看门的仆人以为是哪里来的寒门士子自命才学不凡，想要来杨府卖弄才学，而且今日家中外松内紧，更是没有人搭理他，于是不耐烦得将他往外赶。

棘祗不以为意，“昨日我可是被文华公派人带进去的，没想到今日换了一套打扮，竟连门都登不进去了。”

仆人知道这就是族长要等的人，赶快将棘祗引进府邸，带到大厅。

此时大厅里只有杨赐、杨倦以及几个仆人。

棘祗进来，先是冲杨赐施礼，“见过杨公。”

杨赐开口问道：“不知贵客如何称呼？”

“棘祗，不过昨天我来的时候是叫早知。”

听到“早知”两个字，杨倦忍不住了，“你就是那个羌人头领，快说，我族叔怎么样了？”

杨赐在主位上轻咳一声，杨倦赶忙站好，然后杨赐问道：“陈郡守到底想要我杨氏做什么？”

杨赐这么多年宦海浮沉，早就想明白谁是幕后的指使人，现在把柄在人家手里，技不如人，自当满足对方要求。

棘祗今天来也是带着陈亮的要求来的。

“杨公快人快语，这样，陈郡守说了这次华阴加税的钱都由杨氏出了。”

“可以。陈郡守还有别的要求吗？”

“没有了。”

其实陈亮也考虑过提出一些其他要求，不过杨固现在一言不发，只有绕当一个人的证词，以及棘祗的钓鱼执法并不能给杨固带来多重的责罚。

这件事如果往上闹，凭借杨氏的人脉，很大可能是自罚三杯，不了了之，还不如换来一点实在的利益。

这次双方的谈判很成功，当天杨氏就把钱给陈亮备好了，陈亮拿到钱也遵守约定把杨固放回杨氏。

杨固回到杨氏，一头跪在了杨赐的面前，“族长，这次是我的问题，害的杨氏出了这么多的钱，请族长责罚文华。”

杨赐淡淡地看了一眼杨固，“文华，你今年多大了？”

“我...我今年五十有三。”杨固有些摸不到头脑。

“五十有三，知天命了。你自裁吧。”

杨赐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和杨固正常聊天。

“族长，我...”杨赐的话给了杨固晴天霹雳。

“我岁数大了，已经不是三公了，现在只是特进，已经算是半致仕状态了。

彪儿在雒阳还没熬够资历，他想要上台得等我死了以后。

现在是咱们杨氏最虚弱的时候，你却在这个时候出了纰漏。”

杨赐一边说着，一边拉起杨固，用颤巍巍地双手给杨固整理衣服。

“文华啊，最近朝廷准备对凉州用兵，主帅就是皇甫嵩。

还记得陈亮第一次来杨氏带的那个射援吗，他就是皇甫嵩的女婿。

你说皇甫嵩会不会保举陈亮加入平乱大军啊。

这个陈亮本来就是要讨灭黄巾的战功才一跃登天，如果再让他立下些战功，那咱们杨氏也不好过了。

你死了以后，陈亮手中针对杨氏的把柄也就失效了，而且逼死人这对他的官声也是个打击。

再加上我来运作，自然不会让他参与平叛。

等彪儿成功占据高位后，陈亮之流也就无足轻重了。

你死以后，你的家人皆由杨氏来照顾。

你孙子明年就十五了吧，我会托人给他保举一个茂才的。

你放心的去吧。”

杨赐最后给杨固理了理散乱的头发，为他正了正衣冠，示意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