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惨胜
第22章 惨胜
此时王庸这边,虽然击退了吐蕃骑兵,但是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安叔!别急,我这就给你包扎!”王庸此时眼眶湿润,声音颤抖的看着安叔那被削断的半截手臂,用部队的急救法,给紧急止血包扎:“布条!快去再拿些布条!”
安叔此时已然嘴唇失去了血色,但是却依旧笑着说:“没事,不急,二庸子,俺相信你。咳咳。”
但是安叔这么说,反而更加让王庸心痛愧疚。安叔是为了救自己,才伤成现在的样子。
就在王庸刚刚给安叔包扎好,在另一处又传来村民的焦急喊声:“李叔!李叔!”
王庸又急忙跑过去处理李叔的伤口。李叔此时左胸中了一箭,说是被那个逃跑的云丹给射伤的。
李叔已然感觉奄奄一息了,李叔此时看着王庸,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虚弱的说到:“二庸子,我……我不想死,我还有羊排没带给我家小娘……救救我……”
“李叔,你放心,我……我……我一定救你……一定。”王庸已然压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王庸泪水不住的流下,但是手上的却没有停下来,努力的给李叔止血。
而一旁不远处,秋丰爬在已然牺牲的曹大身旁,嚎啕大哭:“舅舅!舅舅!你醒醒!秋丰求求你了。你又是骗外甥的是吧。你只是在装睡,一定是的,求求你了,别骗外甥了……”
秋丰努力的摇晃着曹大早已经冰凉的遗体,声嘶力竭:“舅舅!求你了!活过来……活过来……啊!”
秋丰歇斯底里的嘶吼,让周围的村民们都沉默了,泪水止不住地流。
他们都很哀伤,但是更加茫然。
明明今天一切那么顺利,他们成了捐粮的义民,第一次吃到了羊肉,还得到了他们期待的农具纺车,明天他们还将要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耕牛,他们一路上都已经开始憧憬未来,憧憬着只要自己足够勤劳,就能让自己的家人,能够每年都吃上一次肉。
可是如今眼前的一切,又都算是什么?
吐蕃人!这一切都是吐蕃人害的!!
村民们一个个都恨得牙痒痒。
这一次可以说是惨胜,虽然击退了这队吐蕃骑兵,自己却牺牲了四个村民,重伤三个,除了头人康太清,几乎人人带伤。康太清是因为从一开战,就躲到了板车底下藏着,所以幸免于难。
最终,王庸他们杀了三个吐蕃骑兵,俘虏了一个。就是王庸最后拿标枪扎中左肩的那个吐蕃骑兵。
当云丹逃跑后,村民们看安全了,纷纷从掩体里窜出来,然后拿着草叉,围住了那个吐蕃骑兵,连打带踹,然后要杀了他。
要不是王庸说留着他还有用,估计已经被愤怒的村民们给剥皮抽筋了。
或许在一般人看来,杀了三个吐蕃人,甚至还俘虏了一个,几乎灭了一个吐蕃小队,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了。
可是王庸此时却宁愿不要这个功劳。就算死了一万个吐蕃骑兵,在王庸眼里也不如安叔的半条胳膊。
可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如今牺牲四个,重伤三个,已经是当下王庸能做到最小的伤亡了。自己再强,极限也就只能这样了。
一个念头,从王庸心中升起,非常强烈。
此时康太清拿着一份书信来到了王庸身旁说到:“从那个吐蕃队长身上搜出了一卷书信,老朽看了,是吐蕃瓜州守将朗日给论恐热的求救信。”
王庸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包扎动作,泪水已经止住了,只留下两行泪痕:“把这帮狗东西的尸体带上,还有那个俘虏,别让这货死了。我们回沙州城。”
康太清此时很意外:“回沙州城?我们不先回村子里吗?”
王庸冷声说:“安叔,李叔,还有像奴都身负重伤,他们坚持不了一晚上的。我们必须回沙州城求医。”
康太清疑虑的说:“可是此时已经入夜,先不说回沙州城很危险,就说到了沙州城,肯定已经宵禁了,也不会放我们进去。”
“那我就把城门撞开!”王庸像是发泄怒火一般,说着毫无逻辑的话,冷静了一下后,王庸说到:“就去沙州城,我说的。你们谁有异议?”
看着王庸此时的决绝,村民们也都纷纷点头:“我们听二庸子的,回沙州城。”
康太清长叹一口气,也点点头说:“好吧。那你们还愣着干吗?还不把俘获吐蕃人的那两匹马牵过来,套上车!”
村民也都急忙纷纷去拉马套车。
做完三个重伤员的包扎后,大伙就又朝着沙州城返回了。
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王庸却让几个村民到受重伤的安叔,李叔和像奴身旁,跟他们持续说话,避免他们睡过去。
王庸则问道:“康太公,那封吐蕃人的信里写了什么?”
康太清说到:“老朽吐蕃文也不是很好,大概看了看,意思应该是去找落门川讨击使论恐热求援,此人乃是河陇地区的吐蕃军阀,实力很强。瓜州,肃州,甘州,凉州,都是他的势力范围。咱们唐人起兵,估计未来此人都是主要的对手。张刺史不是接下来要攻打瓜州吗?那瓜州的守将朗日,就是他的心腹。”
“还有些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康太清看了看信:“还有些数字什么的,还有就是一些打乱的吐蕃文,连起来没有任何意思。”
王庸拿过信,看着符号的排列,感觉很像是经过某种加密的密文。
坏消息是可能需要破解,但是好消息是,加密的一定是最重要的情报。
如今也只能把这份信送到张议潮那里,看看他们有没有人能够破解这份信。
王庸一路上都在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虽然自己穿越第一天,也不能要求太高。但是王庸依旧感觉自己这一天都是毫无目的和长远的规划。追求的也都是眼前的利益。或许自己真的该考虑一下长远规划。
至少目前来看,这帮吐蕃人来自瓜州,瓜州离沙州太近了。假如不消灭盘踞在瓜州的吐蕃势力,只怕今天的惨剧只会不停上演。
而拿下瓜州后,积攒实力,继续攻打肃州,甘州,直至拿下凉州,打通和大唐中央朝廷的联系,这样自己和这些唐朝遗民,才算真正的安全了。
而且自己要快,一定要快。自己当初特别了解过张氏归义军的这段历史。
如今是唐朝大中二年,在位的皇帝是唐宣宗李忱。这个皇帝还算一个有所作为的皇帝,人称小太宗,开启了唐朝最后一次中兴——大中之治。
虽然大中之治更多的是唐武宗李炎的功劳,不过依旧不能掩盖唐宣宗李忱是个还不错的皇帝。
假如自己能够在唐宣宗李忱时期,东归大唐,那样归义军的悲剧或许还能改变。
而要是等到了唐宣宗死后,唐懿宗继位,那王庸觉得自己第一件事情就是拥兵自重,第二件事情或许就是造反了。
因为唐懿宗李漼,就是开启了大唐毁灭的那个皇帝。
他骄奢淫逸,残暴不仁,淫虐百姓百姓,尤其喜欢弄权,但是手段又很低下。就是在他手里,原本被削弱的藩镇和宦官,再次做大,最后开启了轰轰烈烈的唐末农民大起义。
所以自己最好就是在唐宣宗还在位时回到唐朝,最好还能左右唐朝的继承人。
想到这里,王庸思路也清晰了许多。心情也略微舒畅了一些。
如今自己杀了三个吐蕃人,俘虏了一个,还有一份密信在手里。是时候主动为自己运作一下了。
想着,王庸一行人终于到了沙州城门之下。
城门上的士兵看到王庸一行人后,呵斥道:“站住!谁!再往前,我们就射箭了!”
王庸则喊道:“新任沙州押衙王庸!白天我们来捐过粮食!”
王庸已然坦然接受这个沙州押衙的职务,既然有利于自己做事,为什么不接受。
此时城门士兵再仔细一看,还真是白天那些义民,语气也变和善了:“诸位怎么回来了?城门已经宵禁了,明天早上才开!”
王庸继续吼道:“麻烦您通报一下张刺史,我们半路遭遇了吐蕃袭击,杀了三个吐蕃骑兵,俘虏了一个,还缴获了一份密信。事关军情,需要紧急呈报张刺史!刻不容缓。”
虽然王庸手头,治疗安叔等人是最迫切的诉求。但是却不能这么说。
城门事关全城安全,王庸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了三个平民的生命,冒险打开城门。
但是假如是杀了吐蕃骑兵,缴获了吐蕃密信,事关军情,反而容易叫开城门。
“杀了三个吐蕃骑兵?还俘虏了一个。不可能吧。他们不是一群农民吗?”
顿时城头上纷纷开始议论起来。很多人都不敢置信。他们自己从起兵到现在,都没杀过吐蕃兵。
别说他们了,整个起义军里。从头到尾都没人杀过几个吐蕃兵。毕竟张议潮一起兵,吐蕃将军就跑路了。
不过这些是白天来捐粮的义民,其中还有一个是新任的沙州押衙,那自然不会胡乱说话。
惊讶之余,军士只好说道:“你们稍等,我去通报张刺史!”
王庸也喊道:“麻烦了!请尽快!我们有三个兄弟受了重伤,急需治疗!”
“好的!马上!”
城门士兵直接飞奔下城,跳上马匹,快速朝着沙州刺史府而去。
只是此时王庸不知道,沙州刺史府内,正在有一场关于王庸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