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要塞北部一个地牢中，数十个恶魔悄然占据了一个空置的牢房，围坐在一起，他们坐的很规整——盘腿，手放在膝盖上，挺直腰背，千奇百怪的脸上也只有肃穆的表情。

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接近2个小时了，但没有一只恶魔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人类学习小组”最大的要点的就是要有耐心，克制自己的天生的急躁情绪。

而现在，他们也在耐心等着那几位人士——可以引导他们脱离苦海，不受压迫的人。

火把燃烧，发出噼啪声响，把凹凸不平的石壁照的忽明忽暗，也让他们的影子摇晃着。

空气忽然搅动，火光闪动，坚硬鳞甲踩在地板上的嚓嚓声传来。

恶魔们齐齐抬头，看向来者——忒修斯，路西尔，尤里，还有几个恶魔一同走来。

路西尔扫视一圈静静等待着的恶魔后，才慢慢开口说道：“各位，今天成果如何？”

恶魔们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一个羊角恶魔开口说道：“在我们的努力下，今天又有137只被耶利哥压迫的恶魔对人类的心态产生了兴趣。“

“而我们小组，今天也多了30多名成员，他们都过来了。”

”在等待之前，我们也给他们简单解释了一些我们的目的与好处。“

忒修斯眼皮直跳，看着一脸祥和的路西尔，又看着那正在汇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求知欲“的恶魔，还是觉得太过不可思议了。

神特么恶魔主动思考，克制自己的本能了。

耶利哥……但是这么做下去，以后会思考的恶魔很可能也是人类最大的威胁啊。

但现在来说，这种思想已经像是病毒一样蔓延到整个北部，恶魔们都开始有些瞻前顾后了……

也算是好事？

路西尔听完汇报之后，微微点头，显然非常满意，然后他又拿出了几张新的纸张：“很好，那么今天，我们要继续去理解人类的‘宗教’，也就是‘圣光’......还有很重要的两句话——‘力量里出政权’，以及‘让敌人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

忒休斯喉咙发出了一点咕噜声......

这两句话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而且圣光教典中根本没提到过。

好家伙，这是直接打着旗号正儿八经地给恶魔进一步洗脑的了。

耶利哥是想要直接在恶魔内部掀起一阵叛乱......要是放在人类阵营中，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因为在现在这种外部大敌逼迫的情况下，就算是常常内斗的人类也统一起来，意志比铁还要硬。

他利用起来了所有的条件......先是靠着是看不懂的“变人”方法占上高位，压迫恶魔，接着谆谆善诱给出结果，选择“有智慧”的恶魔接受理论，看到好处......

最终结果就是这样了，拥有了死忠粉恶魔。

真的好手段。

忒休斯也决定要帮忙促成这一结果——别的不说，这样无论是收集血肉要塞的情报，为了守住冰封堡垒，救出俘虏和圣骑士长，耶利哥的手段都是极为有效的。

虽然过程有些拟人就是了......

“......你们觉得拥有高级刻印的军官和我们在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吗？”路西尔一直在模仿着耶利哥的语调，减低自己的威胁性，包装着话语，“实力？我们1000只低阶恶魔蜂拥而上，就算是4阶的军官也得死。”

“我们要认清一件事情，军官们对我们最大的威胁是‘刻印’，这东西能强迫我们服从......但是，当我们理解人类，学习人类，拥有一部分人类情感的时候，这刻印就再也束缚不了我们了。”

恶魔们听着路西尔侃侃而谈，时不时提出一些问题，时不时低头沉思......而那羊角恶魔是最为用心的——举手，发问：“路西尔，你是要让我们反过去把军官干掉吗？”

“但是这不可能吧......我们人数少，而且还有南部与中枢部的军官都在。”

“而且这种情况下，我们能怎么做？”

“伊莉丝大人很快就要从茧中出来，到时候我们就完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了啊。”

路西尔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忒休斯，后者笑了一下，走上两步。

“路西尔也和我说过另外一句话——分辨出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而我们要团结一切朋友，形成自己的力量。”

“我们现在的敌人是谁？”忒休斯问道，“人类？恶魔？都是，但都不是，我们面对的真正的敌人是‘未来会失败的我们’。”

“而我们现在在内部的盟友也很清晰了——那些人类间谍，我们要去拯救他们，继续传播我们的思想......”

忒休斯按照之前整理下来的思路，与耶利哥的对话，与路西尔的对话，也是循循善诱着恶魔们：“内部，我们要拥护耶利哥继续上位……而外部……我们已经做出了决定。”

“在伊莉丝大人破茧之前，我们要联合那些‘人类’，革命，在确定了耶利哥的地位之后，我们要去投奔人类。”忒修斯说道，“我们要直接去人类的环境中继续学习……”

这话一出，恶魔们顿时不吱声了。

这计划有点离谱过头了。

拥护耶利哥——这一点他们是准备要做的，那和气，睿智的恶魔的的确确拥有者领导的才能。

但投奔人类……这个计划就是离谱过头了。

他们在“思考下”愿意去了解人类的特质，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看得起人类。

况且别的不说，光是要这样脱离血肉要塞就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是接到命令，不然这移动堡垒是全封闭的，只有三部之间可以互相来往。

而且他们这么浩浩荡荡一批人怎么想都会被发现，到时候军官一旦下个命令，那些憋坏了的恶魔怕不是会直接冲上来把他们变成恶魔酱。

就算真能出去血肉要塞的范围，也有可能直接触发阵法被抹杀。

但最重要的是……真要和人类混在一起？

这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人类搬进了猪圈里住一个道理。

忒修斯看着这反应，也清楚他们在想着什么……不过现在立刻让他们答应自然是不可能的。

这只是一个铺垫。

而随着继续下去的思考与洗脑，他们最后绝对会答应的。

这样人类俘虏也能跟着他们一起回到冰封堡垒之中。

“我清楚你们在想什么。”路西尔说道，“但这只是一个提议而已……首先，我们必须要先帮助耶利哥上位，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我们的安全与目标。”

这一点是确定的，只有把耶利哥往上捧，他才能把这一团水越搅越浑——忒修斯想着。

而接下来的时间也没有什么好说了——分享思考成果，过程，辨析人类宗教，理解“圣光”，尝试去拆解为什么这么一个东西却能让大部份人类信任，并且产生莫大的勇气。

这边沉浸在分享之中，也没有任何人发现，整个血肉要塞北部产生的气息越来越平和……这种氛围也在慢慢拉长伊莉丝破茧而出的日子。